“你接了这些肉,吃了下去,就领英子他们家的情,别到处去说闲话,尤其是芳一和易大夫那里!而朕以前就说过,朕就算是以后不能给你世卿大夫、荣华富贵,也要保你一个吃饱喝足、耀武扬威的阍卫头子职位,既然已经罚过你不吃朝食了,那就晌食多吃点,只是既是偷偷把你带出来,就不要让易大夫抓到。真是的,总也是吃不饱是怎地!平时三餐就属你吃的最多,却还要守夜去偷吃。”</p>
祁连看着逐渐狼吞虎咽的南宫无奈道。</p>
“都是易大夫...小气,明明咱们有那么多肉,大家都能吃得饱饱的!他却总是说什么要为长远计,每次主上你不亲自煮食,他就只给我一个半饱,可是要是主上你主持,就每次都给我吃饱,那里还能回到以前半饱的样子!我的肚子也不答应呀!”</p>
几个呼吸间就把肉干吃了一大半的南宫,倒真是让祁连叹为观止,最后还是宠溺地解下腰间的羊皮水袋递给南宫道,“你慢点吃吧,小心噎着,朕还要再去附近其他几个地方看看测水位的竹杆。”</p>
说罢的祁连抬腿就走了,而想要立马跟上的英子却被南宫扯住了感谢道,“英,你放心!只要主上不让我说,今天听到的,我一定不说,不过自从易大夫管了储藏室,所有肉食、武备和工具,每笔出入都被他管得死死的,你偷肉不会被发现吧?”</p>
“肉...不是我偷的,是易大夫留给主上的晌食,师匠让我从保管的芳一叔父那里...单独拿出来的。”英子小声地回答道。</p>
“啊?那这...主上!”南宫忙咽下口中肉干,抬腿去追祁连。</p>
但是听力很好的祁连却背对着南宫说道,“易大夫严控储备,这是朕点头和吩咐了的事,易大夫既然定下了每人的定量,自然也是包括朕在内的。法度既然已经订立,大家都要遵守,否则又有什么意义呢?朕流亡之际还能有易大夫这样的刚正守持之士相随,实在是受宠若惊,带头尊敬他还来不及,更不会去破坏他的威信,所以你要是有什么劝朕破例的话就不要再说出来了。”</p>
“噗通!”南宫捏着最后一块肉干,拜倒在地,声音呜咽地说道,“我今生早就跟定了主上,生死不论!这是早就说好了的,可是天下哪里有主人不吃饱而先喂饱走犬的事,我向您奉献忠诚,就是您受到一点点损害都是罪过,请您收回成命。”</p>
“朕听闻,君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为腹心;君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chóu,通仇)。然则朕以为,尔等于朕流落江湖之际仍不相弃,朕岂可仅以手足犬马视之,每自思量于此,便觉引尔等为腹心仍嫌不够,当以君臣之为一体,尔饥则如朕饥,且食饱,勿做小儿姿态,遗人笑朕无识人之明。”</p>
说完的祁连也不去装看什么其他水位的竹杆了,转头向着山洞走去,今天还有好多事要做呢。</p>
......</p>
与此同时,在山洞里收拾打包好一应器具放上黑马驼背,又按照祁连吩咐检查了一遍昨晚给黑马上的骨折复位夹板没有问题后,作为临时管事的芳一不自觉地看向山下的滔滔洪水,同时从怀里的口袋掏出了四颗金珠,先是目露贪婪,然后却失望地叹了口气道。</p>
“主上之待南宫,推食食之,深厚如斯!然我芳一兢兢业业,却不相及,若可一选,我愿弃此浮财,只求主上垂青...”</p>
说是这么说的,可是在旁观的育、粱两人看来,自从今早上祁连塞给芳一四颗金珠赏赐后,他时不时拿出来摩挲了一早上的举止可算不上不开心,甚至未尝不是有炫耀之意,只是育粱两人不好说什么。</p>
“算算时间,主上应该快要回来了!今日看主上吩咐带的物什之齐全,恐怕活不会小,粱你等会可要勤快些!育你要守好家,看好那个刑人!不要让我难做,否则我可不会再手软了!”芳一小心翼翼地把金珠收了起来,语气严厉地吩咐道。</p>
“诺!”育粱两人对视一眼,应和道。</p>
不过,芳一正准备按照吩咐,转身去请洞内还在编竹篾的竹竭妻子出来,预备出发,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脸色挣扎肉痛了好久,才又把手伸进怀中取出了那四颗金珠,然后魂不守舍地颤抖着挑了两颗最小的递出来给育粱二人,然后把头偏向一边不去看,道,“二三子,各取一颗吧,主上一贯烦恼易大夫教训,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p>
芳一爱财是以前就为祁连前身所知的,不然他其实以前是祁连的嫂嫂霖姬安插过来,约束祁连出格行为的近侍,怎么会后来反倒跟着纨绔的祁连四处干些小偷小摸的行为呢。</p>
答案就是祁连当初做无忧无虑的二公子时,有的是钱,每次只要祁连前身要做什么坏事,芳一要劝阻什么的,祁连的前身就会用财货砸得芳一闭嘴,甚至帮他隐瞒。</p>
所以可想而知,这个铁公鸡今天舍得吐出到手的金珠,帮祁连给别人封口,可不容易,要不是芳一看出来了祁连以后可能大用两个白狄子,芳一可能倾向于用另外一种方式让他们闭嘴,也不愿意在真正的奴隶身上浪费,这也是当世通用的做法,毕竟有财产的奴隶还叫奴隶吗?</p>
当然像芳一这种几代侍奉主家的家生子,正因为他们可以拥有一些私人财产,某种程度上其实就不完全算奴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