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凌晨一点左右的赤狄营地,被突如其来的“狼群”骚扰了整整六次。</p>
最后两次营地出来的骑兵,甚至只是虚应故事地朝一个方向跑了一段马就毫不犹豫地折返了回去。</p>
直到这时南宫才疑惑地发问道,“主上,昔日先君和燕君有一次要联手趁夜偷袭山戎营地,却被其营中恶犬所搅,吃了早有防备的山戎一亏,可如今在您手里,为何戎狄的长处却反而成了短处了呢?”</p>
祁连有些出乎意料地看向这时候倒变得好学起来的南宫,许久才回答道,“战阵之上,长短之论,攻守之变,绝无恒常之理,譬如流水无所常形,用兵之势亦无常势,顺中有逆,逆中藏顺。在朕看来,赤狄子想用恶犬来把自己防备得越好,就越容易成为自己最后被偷袭的原因,依仗畜牲的本事吃到过甜头,必然也会因为依赖畜牲而懈怠,因为一贯有效的方法失灵而无所适从,准备好了,我们去给他们上一这课!”</p>
“主上!那您让鹿柴部那些有雀盲的青壮,一待火起就分散冲进黄鱼部,朝打起火把的地方走,见到没有胸前涂白石灰粉的人就乱杀,也是这样的道理吗?难道不怕误伤吗?”南宫若有所思地追问道。</p>
“是!敌众而我寡,敌明而我暗,敌整而我散,正面既然不好打,那么不如以乱打乱,纵有误伤,也是伤敌多于伤我,有什么值得忧虑的?况且朕给芳一和竹竭留过重整军势的方法,好了,不要再问了,朕的智谋到此已然用尽,接下来是靠二三子的勇猛建功的时候了!”</p>
止住好奇宝宝南宫继续问下去的话头,祁连扛起属于育、梁的那份引火物,带着众人沿着分析好的路线,慢慢汇合了在近处观察许久,已经判断出赤狄马厩、明暗哨位置的育、梁。</p>
好一会后,在凌晨二点多的大陆泽,连珠箭伴随着飞快的标枪,钉死了暴露了位置还在打哈欠露出要害的三个守夜哨兵。</p>
命运的齿轮就此开始了转动…</p>
……</p>
与此同时,远在百里外的火石岗上,洞外骤起的暴雨闪电,吵醒了本就心绪不宁的易川,老头今晚第三次起夜,可这次坐起来的易老头却发现从一个时辰前起夜就督促停工的野人少女,却还坐在风雨飘摇的火坑旁,无视洞外的惊雷狂风,认真摆弄着手上的鼍龙皮。</p>
祁连走之前自己摸索解决了先用盐脱水,然后再用石灰水浸泡三五天的预鞣制工艺,以便刮除泡软后的皮子内侧的脂肪和细肉,但是后续的浸泡弱酸性的人畜尿液的脱碱处理,和再涂抹马粪增加弹性的步骤,祁连始终是做一个甩手掌柜。</p>
这些事都是被细心的英子和懂她的母亲默默一手接了过来。</p>
而现在,等鼻子嗅觉基本失灵的易川起来仔细看时,没日没夜地干了快两天的英子母子,不知不觉中都已经快把所有的皮给预鞣制完了,野猪皮也好,狼皮也好,甚至鳄鱼皮都只剩少女手上还剩的一片背部鳞甲没有处理了。</p>
但是代价就是少女原本就不算细腻的手,变得愈发脱皮开裂,而走近的易川也终于闻到了少女四周那股冲天的臭味,易老头难以想象能让他的鼻子被冲开的气味,祁连等人闻到会是怎样的难以忍受。</p>
可是,少女还是在不知疲倦地处理着手上的皮子,理由还是之前她告诉易川的那样,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师匠、阿父和众位叔父都还没回来,把腌臜的事赶紧做了。</p>
说罢的少女看向祁连临走前,拗不过她的哀求,而挖的几个以砖和木灰水泥做池壁的鞣制池,里面装着祁连用栎树、含羞草、漆树等多种混合植物汁液实验后,调配出来的鞣制液。</p>
现在几个池子里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而少女和她的母亲也看着自己的“战利品”,神情疲惫而骄傲。</p>
突然,疲倦的少女处理鳄鱼背甲时,手下一紧,一小根锋利骨片刺破了背甲块,划疼了少女的纤指。</p>
……</p>
火,冲天的大火,从祁连左右两边的马厩、营帐方向迅猛地燃起,照亮了大陆泽上空原本死寂的半个天空,和西边山区缓慢移动的雷云交响呼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