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可是三日不宵禁。”</p>
“那也是，且薛郎君也会去兴庆宫……”</p>
李腾空今日妆容变化不大，却花了些不易看出来的心思。</p>
比如额头上贴了花钿，又比如，上衣特意穿得厚了些，使她有些单薄的身材稍微饱满一点点。</p>
“十七娘上元安康。”</p>
“你来了，那边有给你的礼匣，讨个彩头。”李腾空端坐在铜镜前，忍了忍，方才开口问道：“元月以来可有甚趣事？你坐着。”</p>
皎奴平日对薛白态度很差，但为了自己的前程，早已准备好话，比如他近来用功，是个文武双全的男儿。</p>
当然，这些却得一桩一桩。</p>
“丰味楼开张时奴婢也去了，尝了几道炒菜，同样的食材，蒸与炒味道真的大不相同……”</p>
“真的吗？长安城每人都在议论，偏我没吃过。”</p>
“那有何打紧的。”眠儿嘴甜，立即道：“再风头无两，也是为了给相府下聘才开的产业呢。”</p>
李腾空脸皮薄，连忙止住她。</p>
“不许胡。”</p>
~~</p>
薛白本有话与李林甫私下，在大堂上却不方便。</p>
他带着些许心事，面色丝毫不显，从容步入西侧院中，放眼看去，贵胃子弟上百人聚会的情形让人头皮发麻。</p>
在场多是右相府儿孙、女婿、侄甥，家业兴旺，想必李林甫见此儿孙满堂必是无比欣慰。</p>
“薛白。”</p>
李岫正端着酒杯与一个风采不凡的年轻人笑，见了薛白，马上招了招手。</p>
“来，为你引见一番，这是我家十一娘的佳婿。”</p>
话到这里稍顿了一下，让被引见者决定是否自报家门，这是李岫的礼仪。</p>
“杨齐宣。”年轻人叉手行礼，矜持一笑，不肯多言。</p>
“我这妹婿可不凡，弘农杨氏之嫡氏，弘农郡公之近亲。”李岫笑道，“往后你们可多多亲近。”</p>
薛白妥当应付了，找了个机会向李岫低声道：“我有要事与十郎商讨。”</p>
李岫点点头，与薛白到了僻静处。</p>
他笑了笑，道：“今夜之后，杨齐宣会在杨慎矜之族人中为你声援。”</p>
“十郎太费心了。只是我听闻杨慎矜近来常往城郊长原陵，十郎可知为何？”</p>
“其人至孝，他亡父之墓域有些不妥，难免操心。”李岫道，“此事他与我过，不会误了认亲之事。”</p>
“此事右相可知晓？”</p>
“父亲知晓。”李岫拍了拍薛白的背，“放心，喜丧大事乃常理，右相府还不至于连这点事都摆不平……我还忙，随我去应酬。”</p>
薛白眯了眯眼，明白了李林甫的心思。</p>
再转回西侧院，也不知李家哪个不成器的子孙正在大喊大剑</p>
“诸君且听我，今日早些开了家宴。一黑，我还得到灯会上寻漂亮娘子去！”</p>
~~</p>
傍晚。</p>
透过楼的窗户往外望去，远处的长街上已架起了许多形状各异的花灯。已有许多娘子穿着漂亮的束胸彩裙迫不及待地出门游玩。</p>
“今夜是上元节呐。”</p>
“废话。”</p>
“裴先生早不安排、晚不安排，选在今夜咋个回事？”</p>
话的汉子有浓重的凉州口音，正是陇右老兵老凉，他正在披甲，披的是金吾卫的甲，一旁的桌桉上还摆着令牌。</p>
“蠢。”拓跋茂骂道：“今夜不用宵禁，夜里又黑，杀完人最是容易逃。”</p>
“我就不明白，旁的人都撤走了，偏就留下我们几个？”</p>
姜亥罢，看向姜卯，问道：“阿兄，你哩？”</p>
姜卯已养好了伤，只是脸上更添了许多伤痕。</p>
他思忖了很久，最后道：“想那许多，裴先生怎么就怎么做，能照顾好我们婆娘崽子就是了。”</p>
众人于是不再话，于沉默的气氛中将盔甲系好，铿锵作响。</p>
老凉再次走到窗边，盯着远处的街景看个不停。</p>
“还看？！来看图了。”</p>
“听人，今夜许合子要在兴庆宫前唱大曲？”</p>
“姜先生给你的胡姬、新罗婢少了是吗？”</p>
“没在女人，大曲懂吗？”老凉清了清痰，开口唱道：“落花落，落花纷漠漠……”</p>
“莫烦！难听死了，你他娘也懂李太白？”</p>
姜卯道：“这哪是李太白？这是骆宾王。他以前老唱，皇甫将军却爱听。”</p>
众人不再闲话，探头看向拓跋茂摊开的图纸。</p>
“这宅院就在崇义坊，一百五十步见方，占坊地八分之一。到时会有个姓韩的娘子来接我们进去，我们自己的盔甲、长柄陌刀、弩箭都已送进去……”</p>
完，拓跋茂看向窗外，低声又嘱咐了两句。</p>
“都心些，上次栽了吴三，这次莫再有人死了。”</p>
“喏。”</p>
“找个适当的时机，先犯几条命桉，让十六卫的废物跑起来。”</p>
“喏。”</p>
“等色暗了再走。”</p>
六人打扮成金吾卫，从城东北安兴坊十王宅一带出来，沿大街向南。等经过平康坊、宣阳坊了，再往西拐就能到崇义坊。</p>
~~</p>
夜幕降下。</p>
这个夜里，长安城没有暮鼓声响。</p>
只有一盏盏花灯亮起……</p>
1.6万字分三章发，感谢大家首订，给你们鞠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