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知道杨家之后的结局，因此这话说得十分坦然。</p>

杨玉瑶今日在他与杨銛说话时一直在看着他，忽然道：“我怀疑你不是少年郎。”</p>

“被你看出来了。”薛白一本正经道：“实话与你说也无妨，我是妖精，在青城山修行一千年，专勾大唐美人的魂。”</p>

“好个妖精，看打。”</p>

杨玉瑶抬手便要拍他，香气袭人，挥到一半她却舍不得花力气，轻抚着他英俊的脸，动情地柔声道：“奴家想降妖了。”</p>

“回房中再降妖。”</p>

“那你多住几日可好？”</p>

“眼下我还要以学业为重。”</p>

“我倒要看看，你休养这几日，学业有何成果？”</p>

薛白揽过她的腰，任她坐在腿上，却是先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来，道：“这个是真的学业成果，莫弄皱了。”</p>

杨玉瑶接过，先是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其后眼中泛起了疑惑之色。</p>

“咦，这是文赋？”</p>

“若觉有趣，你留着慢慢看。”</p>

“真的？金银财宝我都收过，却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投行卷呢。”杨玉瑶说着，自觉好笑，“都说杨三姨空有皮囊，也只有你，能往我腹里填诗书……”</p>

钿车微微晃动，两人相抵厮磨。</p>

杨玉瑶终究还是看不下去那些志异故事，单手将它们放进车榻下的匣子中，整个人娇软无力地俯在薛白身上。</p>

“再填些别的？”</p>

“嗯。”</p>

钿车停下，明珠掀帘下车，道：“都退下去。”</p>

“是。”</p>

明珠遂驱退旁人，独自侍立在旁。</p>

待听得钿车内的晃动，她也让开了几步，站得更远些……</p>

~~</p>

清明节后连着下了两日的雨，滋润了暮春的大地。</p>

待薛白归家，休息了一日再往颜宅拜会，便是一次交了五份文帖。</p>

颜嫣正在吃药，连忙放下药碗跑过去从他手里接过，以免让她阿爷发现写的全是志异故事。</p>

好在颜真卿懒得看薛白的丑字，沉着脸，招薛白到偏厅说话。</p>

“听说你又到虢国夫人府待了两日？”</p>

“是，家道中落，清明祭扫还是虢国夫人派人帮忙。”</p>

“那老夫还得夸你孝顺。”</p>

“学生不敢当。”</p>

薛白借用了薛灵之子的身份，把薛慎惑那残败不堪的墓修了一下，只能算是礼尚往来，不敢当“孝顺”二字。</p>

颜真卿叹惜一声，道：“夫君子爱口，孔雀爱羽。你既称老夫弟子，便该珍惜名声，否则往后谁家嫁女于你？”</p>

“学生知错了，学生以后谨言慎行，努力让名声好起来。”</p>

“此番未再献玩物丧志之物吧？”</p>

“老师放心，学生铭记老师教诲，决意不再当弄臣，此番只献了文章。”</p>

“……”</p>

颜嫣探头往偏厅看了一会，见阿爷带着薛白出来，四下一看，捡起一根树枝丢到薛白背上，待他回过头，招了招手。</p>

“嗯？”</p>

“阿兄的评卷还未拿呢。”颜嫣从身后拿出他上次给的文帖，道：“我的药快吃完了，今日得再去玉真观求诊，有几味药不知阿兄是何处买的？”</p>

“我一道去吧。”</p>

“阿娘说太麻烦阿兄了，让我不要说。”</p>

“不麻烦，我到巷口等你们。”</p>

薛白接了文帖，无意中瞥了颜嫣一眼，见她笑起来眼睛微弯，虽有些狡黠，却很单纯，细嫩的脸蛋上带着未褪的稚气，于是他当即撤了两步，转身走开。</p>

脑子里都是与杨玉瑶在钿车里颠鸾倒凤、那风情美人不停求饶的画面，他很自觉地决定离老师家的小姑娘远远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