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声响起，连壁上的火把都跟着晃动。</p>

~~</p>

薛白已回到了长寿坊的宅院中。</p>

青岚知道他怕蚊虫，一回来就拿了很多艾草将屋子熏了一遍，因此这一夜他睡得格外香。</p>

似乎做了个梦，梦到他在岸边插了很多鱼杆，第一根拉上来是空的，第二根的鱼钩上挂着一个不认识的人，惨兮兮的。</p>

拉到第三根，却是钓到了咸宜公主，她哭得十分伤心，说怎样惩罚她都可以，薛白凑近一看，却发现她人身鱼尾，原是一条美人鱼……</p>

真是个奇怪的梦。</p>

“郎君，你做梦了吗？”</p>

薛白睁开眼，只见是青岚正蹲在自己榻边。</p>

四月下旬的天气有些燥热，她的春衫系得不高，显得很是青涩。</p>

“嗯。”</p>

“今日要去老师家吗？”</p>

“反正起晚了，一会到县衙找老师。”</p>

薛白翻了个身，青岚目光看去，觉得他的床榻很舒服的样子。</p>

赖了一会床，等收拾停当，薛白在廊下练功，才隐约听到内院那边有人在敲门。</p>

绕过竹圃，开了门，只见薛十一郎站在那，敲门敲得满头大汗。</p>

“好累，六哥，给院门装个门环吧？”</p>

……</p>

薛宅，前院大堂。</p>

柳湘君、杜五郎正在待客。</p>

来的是王忠嗣的麾下一名近卫士卒，名叫管崇嗣。</p>

“不急，将军没先送拜帖，我冒昧登门，等一会无妨。”</p>

管崇嗣确实愿意等，就是薛崭一直在旁边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让他有些不自在。</p>

“管将军，你有多高？”</p>

“莫唤将军，唤我‘崇嗣’就好，我崇敬王将军，因此改了这名字，身高七尺二寸。”</p>

“真高啊，将军在战场上杀过敌吗？”</p>

“帐中攒有贼头九颗。”</p>

“哇。”薛崭又问道：“我可以与将军比试一下吗？”</p>

正受不了这多嘴的小孩，薛白来了，管崇嗣连忙起身，恭敬道：“见过薛郎，王将军想邀你一见。”</p>

这态度倒不是冲别的，而是他知道若巨石砲能使河陇军少死一些人，捡回条命的就会是他身边同袍，甚至是他自己。</p>

“我们见过，将军与王将军到过沣谷监，测量了抛石距离，我记得将军大名该是管崇嗣？”</p>

“薛郎竟记得小人，荣幸备至。”管崇嗣惊喜不已。</p>

“走吧。”</p>

“薛郎请。”</p>

杜五郎特意早起了过来，还仔细梳了头，换了新衣衫，是有话与薛白说的，没想到才见面，薛白却被请走了。</p>

他只好跟了上去。</p>

~~</p>

延寿坊，王忠嗣宅。</p>

庭院很大，显得颇空旷，前院竖着箭垛。两个力士只穿着裤兜正在相扑，一群军汉正围在旁边吆喝着看热闹。</p>

管崇嗣一路带着薛白、杜五郎往里走，穿过布局方正简单的两重院落，直登大堂。</p>

“将军，薛郎来了。”</p>

王忠嗣正站在一个简易的沙盘前，见客来，只是颔首示意，径直说起正事。</p>

“且看看石堡城的地势，你我谈谈巨石砲如何用。”</p>

薛白上前一看，那沙盘是用泥胚做的，比地图更能直观地看出石堡城之险峻。</p>

旁边还摆着一张大舆图，画着周遭地势，舆图上还题着一首诗，“石城门峻谁开辟，更鼓误闻风落石。界天白岭胜金汤，镇压西南天半壁。”</p>

王忠嗣拿起几个小木架摆在沙盘前。</p>

“若不能将两三百斤的巨石抛上石堡城，二三十斤，可否做到？”</p>

这个重量的东西抛上去砸不出威力来，薛白想了想，问道：“将军想用火攻？”</p>

王忠嗣不答，反问道：“你以为如何？”</p>

“我曾在书上看过，秦人修五尺道时，有一种‘积薪烧岩’的办法，能让岩石被烧红之后遇冷爆裂。但不知石堡城地势如何？”</p>

薛白之所以造巨石砲，因对宋元历史略有了解，知蒙军攻城正是喜欢用砲车抛火球，以尸油烧裂城墙。</p>

王忠嗣颔首，答道：“名为‘石堡城’，自是石城坚固。”</p>

“将军想用何物制火球？”</p>

“脂油，你呢？有何看法？”</p>

薛白沉吟道：“烧岩须烈火久烧，可用石脂水，也叫石漆，我曾在西市见过，用于燃灯、制砚。”</p>

王忠嗣吩咐管崇嗣去买石漆回来。</p>

他则在沙盘上演示，与薛白讲述他需要怎样的砲车。</p>

等到管崇嗣买了石脂回来，薛白闻了闻，一股辛辣味扑鼻。</p>

王忠嗣竟是直接搬了一块石头到院中，倒上石漆，火折子一点，“轰”地便燃起熊熊大火。</p>

杜五郎吓了一跳，只觉热气扑面，目光看去，黑烟把院子熏得乱糟糟，一片狼藉，场面十分骇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