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他不愿娶三娘,罢了便是,我好心好意,他为何反过来害我?”</p>
“王上一片真心待人,但薛白该是把季兰子视为禁脔,方才敢如此无礼放肆。”</p>
“他?”</p>
李俶有些讶异。</p>
一介白身与郡王争女人,他还从未想过这种事。</p>
脸上隐隐觉得有些发麻。</p>
受的那轻轻的一巴掌,竟像是打进了他的心里。</p>
不论如何,他这次都是伸着笑脸去拉拢薛白,反挨了一巴掌。</p>
~~</p>
“啪。”</p>
天还未亮,杜五郎打着哈欠爬起来,给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一点。</p>
今日是国子监岁试,通过了岁试,才有参加科举的资格。就相当于州县的贡试,但当然比贡试要轻松很多了。</p>
屋中有人点起蜡烛,他愣了一下,才想起今天不是在薛宅客房,而是在国子监号舍。</p>
薛白也已起来,精神奕奕的样子。</p>
“你不困吗?”杜五郎打了个哈欠问道。</p>
“终于等到这天了。”</p>
“是是是,岁试,春闱,入仕,其实入仕也没什么好的,你看我阿爷都已经倦了,每日去视事都嫌烦。”</p>
“有志向就不会倦。”</p>
杜五郎有些担忧,道:“你到终南山那么多天没来国子监,你能过吗?”</p>
“别说傻话。”</p>
两人收拾停当,推门而出,一路往太学馆,见到了太学博士郑虔、司业苏源明……国子监祭酒韦述则端坐在最上方,穿着一身紫袍,花白的长须飘然。</p>
一众学子都大为紧张。</p>
杜五郎其实也紧张,但能在心里不停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忘年交。</p>
他是考明经的,没有与薛白在一处,却是见到了杨暄。</p>
“咦,你也岁试?明年春闱你也考?”</p>
杜五郎大为惊讶,他还以为杨暄要在国子监再读二十年。</p>
“不然呢?”杨暄揉了揉眼,“杜傻子都能考,我不能吗?”</p>
“哈?”</p>
杜五郎好歹也是读过许多年书的,被杨暄称为傻子,一时也是无语了,倒还忍得住,问道:“你也考明经?”</p>
“本来是想考进士的,但我阿爷说那样太引人注目了。”</p>
杜五郎问道:“一会帖经,你能对几成?”</p>
“你阿爷是户部员外郎?”</p>
“对。”</p>
“哈哈。”杨暄拍掌大笑,“我阿爷都升到度支郎中了,穿的可是红袍哦。”</p>
“唉。”</p>
杜五郎听薛白说过了,杨钊作为杨銛的堂弟,又是杨党中难得与各方势力都相处不错的,升迁必然会很快。</p>
薛白虽与虢国夫人友好,但杨家的国夫人有三位,杨钊从来不忘打点,逢年过节,连杜家、薛家都收到他的礼呢。</p>
杜五郎的砚台、马鞍、银碗等等,都是杨钊送的,不贵重,但附赠的喻意很好,妙笔生花,突飞猛进,年年有余之类。</p>
明经考试也分三场,帖经、口试、时务策。</p>
杜五郎依旧是在杨暄身后坐了,不一会儿开考。</p>
他目光一看,却见《老子》考得尤其多,果然,圣人去了终南山就是不一样,薛白都与他说过了。</p>
“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p>
杜五郎只觉好奇怪,明明是背过的句子,怎么到用时怎么都想不起来。</p>
他抬头看去,只见郑虔正坐在那闭目养神。</p>
忽然,一队官差大步而入,道:“太学博士郑虔私撰国史,到刑部走一趟吧。”</p>
杜五郎惊讶地张了张嘴,有些惊讶于这个闻所未闻的罪名。</p>
“私……私撰国史?”</p>
~~</p>
薛白的第一场也是帖经,此时正提笔写着漂亮的颜楷,听到动静,转头一看,竟见是郑虔被带了出去。</p>
“出了何事?”</p>
苏源明往外跑去,慌张道:“此处是国子监,天子庠序!”</p>
“正因为是天子庠序,岂容私撰国史之人误导诸生?!”</p>
此时国子监里已是一团大乱了。</p>
太学博士忽然被刑部带走,正在岁考的诸多生徒们纷纷起身,有人叫嚷着要拦,有人偷抄旁人的帖经。</p>
“为何带走我们的博士?!”</p>
有生徒们从明经试馆跟了出来,拦着那些官差,为首者正是杜五郎。</p>
让人惊讶的是,杨暄竟是没有去抄题,而是跟着大家拦救郑虔,指着一个官差的鼻子,叱道:“你知我阿爷是谁吗?”</p>
薛白放下毛笔,起身。</p>
他不知此事是否与自己有关,却想到了前几日那个梦,很多人推巨石对撞。</p>
看来,巨石已经被推动了,只是没想到第一个被撞下来的竟是郑虔。</p>
事发突然,他一边过去,一边思忖着整件事的因由。</p>
“都让开,我们是奉命行事,罪证确凿……”</p>
“太学博士你们也敢拿?!”</p>
“听我说,开元二十五年,郑虔任协律郎,集选当年事例,写了八十多篇抨击时事之文稿,私撰国史……”</p>
薛白一听,当即转头看向苏源明。</p>
只见苏源明一瞬间变了脸色,目露惊惧之色……此事只怕是真的,刑部没有冤枉郑虔。</p>
再想到“开元二十五年”能有什么事称得上是私撰国史,薛白几乎已能确定,此事与三庶人案有关。</p>
是唐昌公主、李琮私下与他相见所引起的?或是这次与李俶翻脸所引起的?</p>
“国子监诸生,全都给老夫坐回去!”</p>
忽听得一声苍老的大喝响起,众人转头看去,一名紫袍老者犹端坐在那巍然不动,正是国子监祭酒韦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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