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韦述长叹，点了点头，转身步入学馆。</p>

馆中正在阅卷。</p>

很快，薛白的卷子被调了出来。</p>

杜鸿渐目光看去，见到的是一手还过得去的书法，帖经对了十之七八，颇不错的成绩。</p>

他知道薛白没考完就去联络了杨洄，遂再看诗赋、策问，卷子一翻，他却是愣住了。</p>

只见诗赋的考题是《乐德教胄子赋》，以“育才训人之本”为韵，且用韵要求依顺序，对于国子监的生徒而言，这是相当难的题目。</p>

但薛白答了，且行文很规范。</p>

“王子垂训导于门子，戒骄盈于代禄。厉师严以成教诲，敷乐德而宣化育……”</p>

这赋不算非常出彩，但挑不出毛病。</p>

杜鸿渐不可置信，再翻了翻后面的策问，仔细辨别了字迹。</p>

“敢问韦公，这可是薛白今日清晨才答的试卷？”</p>

此言一出，周围一些官员当即不高兴。</p>

“这位寺棘，此言何意？我等昨夜便阅了薛白之试卷，众目睽睽，你是指我等舞弊不成？！”</p>

“不敢，我是说，有人看到薛白昨日不在考场……”</p>

“杜司直乃断国子监岁考舞弊了？”韦述道：“老夫身为主考官，大理寺不妨拿老夫问罪罢了。”</p>

杜鸿渐顿觉压力，碍于韦述的资历，不敢应答。</p>

~~</p>

“韦公岂能如此？！”</p>

傍晚，房琯听闻消息，惊诧不已。</p>

今日出了大事，南衙正在搜捕郑虔、裴冕，风雨欲来，像是韦坚案之初。而他得到消息，确认是薛白怂勇杨洄嫁祸东宫。</p>

眼下须尽快拿到证据。</p>

“薛白有答卷？不论是如何舞弊，必然是韦公帮他了，为何要帮他？”</p>

杜鸿渐道：“如此一来，若要咬定薛白涉案，就必须证明国子监岁考有舞弊。”</p>

“只能如此了。”</p>

“可……得罪了韦公。”</p>

“事到如今，岂顾如此小节？”</p>

房琯皱了皱眉，忧心忡忡。</p>

其实他清楚，国子监岁考本就年年舞弊，高官子侄多在其中厮混，科举及第的生徒一年比一年少。</p>

揭国子监舞弊案，倒显得多管闲事。</p>

下一刻，有小吏匆匆赶来，禀道：“房公，郑虔找到了！”</p>

“在何处？”房琯当即问道：“能确认此事与杨洄有关？”</p>

“还不能，郑虔是在家中被找到的，初时是京兆府找到，现在人已被北衙带走。小人仔细打探，得知了一些线索。”</p>

“说。”</p>

“郑虔自称不知被何人带走审问，全程蒙眼。可有人在搜查时发现，他鞋底踩到了一片没烧干净的纸片，虽只有数字，依稀能看出是一封接头信，其中，有小半个东宫属官印章。”</p>

“栽赃？！”</p>

杜鸿渐上前一些，附耳对房琯悄声道：“是裴冕那个印，只怕已在其家中被搜到了。”</p>

房琯一惊，再问道：“这东西在京兆府手中？”</p>

“不是，有不良人亲眼看着北衙的曹官从郑虔鞋底刮下来的，在北衙手里。”</p>

房琯听得头皮发麻，扶住桌案站定。</p>

开春之时，薛白曾让颜真卿转告他“哥奴报的华清宫造价太高了”，他得此内幕消息，谋划许久，终得以主持修缮华清宫。</p>

这是个非常重要的权职。</p>

但正因此权职重要，房琯很清楚，自己必在哥奴的政敌名单上。</p>

此次，东宫若被拿到把柄，下一次要贬放的就是他。</p>

再想到薛白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让人感到“成也萧何，败也萧何”。</p>

房琯不由扶住杜鸿渐。</p>

“不要顾忌，务必查出真相，证明东宫清白。”</p>

“房公放心，此事有许多人证，国子监岁考确实是舞弊了……”</p>

~~</p>

国子监。</p>

学馆的高墙上，几张长长的名单被挂了上去。</p>

杜五郎先找薛白的名字。</p>

他自己是无所谓的，不必急着年纪轻轻就入仕做事。薛白一心上进，却很在乎此事。</p>

犹豫了一下，他选择从最后一排开始找，更符合薛白的水平，一个个名字仔细看过去，这一看就是许久。</p>

“那是你的名字吗？”</p>

杨暄忽然一把拍在杜五郎肩上，扯过他，指着考明经科的名单让他看。</p>

“看，那个是你吗？”</p>

“那是杜訾，他是濮阳杜，我是京兆杜。”</p>

“杜子？那竟是个‘子’字？”杨暄颇为讶异，问道：“对了，你名叫什么？”</p>

“我的名字，咦，我竟中榜了，我名字就在你名字的……下面？”</p>

“哈哈哈，我果然比你高几名。”杨暄毫不诧异，拍着杜五郎的肩放声大笑，“但你这般说，我还是不知道你叫什么啊。”</p>

杜五郎心情郁闷，懒得理他，看回方才的榜单，却找不到看到哪了。</p>

他干脆直接抬起头往榜首看去，目光一滞。</p>

“嚯……”</p>

第二章还在写~~今天没能成功调整过来，应该和昨天差不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