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一片公心,不打算牟这种私利,只愿为朝廷节流。那么,若能像和籴法一般,由朝廷尽购藤料,又可省下一小笔。</p>
节流不怕节得少,聚水成湖,聚沙成塔。税赋一点点增加,用度一点点减少,财政就能顺利运转。</p>
若没有他这样的能臣,大唐该怎么办?</p>
……</p>
一块紫藤香被点燃,沁人心鼻。</p>
雪白的藤纸公文被裁成两半,以示右相带头节省。一张一张,省出辉煌的天宝盛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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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竹帘在纸浆池中轻轻一晃,迅速被抄起,滤下许多水滴,只剩一层薄薄的纸浆膜。</p>
在阳光的照耀下看去,只见纸浆膜十分均匀,再也看不到竹筋。</p>
“不够。”</p>
薛白依旧不满意,道:“昨日晒干竹纸我已用过,写字虽可,尚不耐久,需继续提升,至少质地不能输于藤纸才行。”</p>
姜澄显得有些疲惫,却不像原本那么拘谨畏缩,应道:“是,小人想过了,或可试着蒸煮更久的时间,使竹质更为绵软?”</p>
“可。”</p>
薛白不懂具体工艺,觉得煮纸浆就像煮饭,无非是怎么煮烂、煮黏,不够烂就多煮,不够黏就加料。</p>
“有想法皆可尝试,只需能造出成本低廉的好纸。”</p>
“喏。”</p>
杜媗担心薛白胡乱许诺重赏,打乱了她的规划,笑着把薛白拉到后堂,说起对纸坊、书铺的规划之事。</p>
杜五郎今日也随薛白一道来了,被独自留在院中,遂好奇地四下参观。</p>
“姜老先生,我听说还试过用尿?”</p>
“不错。”姜澄仔细观察着两份纸浆的区别,随口应道:“鄙人隐约觉得,尿是有一点作用的?”</p>
“这样?那童子尿会不会更好些,我有。”</p>
“五郎风趣。”</p>
杜五郎是个能聊的,好奇地又谈到夹江的风物,问姜澄为何自愿卖身。</p>
“经营数十载倾家荡财,年过五旬,还得拿着卖铺面的钱财,穿过秦岭返回夹江,唉,只想着心已怯喽,家乡又无田亩,租庸调亦不知如何交。”</p>
“都不容易啊,老先生是如何倾家荡财的?”</p>
姜澄叹气未语,前院传来了动静。</p>
他们遂连忙赶到铺面,只见一个身穿深青色官袍,相貌英俊,唇上留着短须的年轻人带着随从正在柜台翻找,神色傲慢。</p>
“元户曹,今日又有何贵干?”</p>
“姜澄,你租庸调还未交呢。”</p>
“鄙人八月初已交过了……”</p>
“你要抵力役,给的丝绢不足,且有杂色,另杂徭、色役你还未补。”元捴随口笑道:“还有关市税你也没补。”</p>
姜澄小心赔礼道:“关市税年初便给东市署了。”</p>
元捴上前两步,附在姜澄耳边小声笑道:“你数十年供应公文用纸,有多少身家我岂能不知?看看东市做这行当的,哪家身后没站着人,莫不识好歹。”</p>
姜澄满脸苦色,应道:“元户曹岂能不知采访账册都是虚的,鄙人真是烧成灰也给不起……”</p>
“够了,没工夫听你装模作样了。”</p>
“那就,”姜澄无奈,腰弯得更低,小心翼翼道:“那就好教元户曹知晓,鄙人已自卖为奴,租庸调与关市税,我家郎君自有处置。”</p>
“哈?”</p>
元捴只觉可笑,立即抬手便给了姜澄一巴掌,打得这小老儿摔在地上。</p>
“不开眼的东西,宁与旁人,不与我是吧?”</p>
“住手!”</p>
忽有一人大喊着上前扶住姜澄。</p>
元捴转头看去,见是一个穿着襕袍的少年,胖脸小眼,看着没什么精神。</p>
“就是你敢买他是吧?包庇逃户,你小子落到我手上了。”</p>
“啊?”</p>
杜五郎一愣,应道:“你要这么说也行,想怎样?”</p>
元捴怒道:“你可知我要这作坊有大用,你也敢抢。”</p>
杜五郎才扶起姜澄,还没进入与人争吵的状态,语气显得有些无力,态度却很直接。</p>
“你要这作坊有大用?关我们屁事啊。”</p>
今天第二章又更晚了,大家不要等,因为睡得晚,起得晚,一天比一天晚,悲~~我后面尽力调整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