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鹞子客在催促下也不慌不忙，先是把驮马拴到一旁的树上，而后才握着放鹞杆过来。</p>

这放鹞杆大概两米多长，杆子的另一头是铲子。</p>

两人分开站立，相隔十来步远，用铁铲子在地上铲一块土，用力甩进寨子外的树林中。</p>

林中的鸟雀受了惊，便都哗啦啦的飞出来。</p>

这时，只见两个鹞子客肩上站的鹞子一个振翅，凌空而起，交错着飞过人们头顶，瞄准一只鸟雀儿，嗖的一声如响箭般穿飞而去，肉眼只能看到两道影子在天上的鸟群中划过，随之而来就有两只鸟雀儿从空中击落，打着旋儿摔下来。</p>

小娃娃们振奋的瞪大眼睛，然后跳着脚拍着小手叫起来：“再逮一只，再逮一只啊。”</p>

竟是还觉得不过瘾。</p>

而两只鹞子飞出一次后，就施施然的飞回放鹞杆上，鹰眼桀骜的四处望着，昂然而立，看上去神气极了。</p>

两个鹞子客也微微一笑，把他们驮马上载的货物解下来，摆在跟前。</p>

意思很明显，想继续看表演，就得先过来看他们卖的东西。</p>

是些衣帽靴子，以大衣为主，样式颇为独特。</p>

能用粮食、皮子等物交换，也能用钱来买。</p>

陈凌上次知道了鹞子客是干嘛的，还没见识过他们怎么做生意。</p>

何况是这种奇怪的方式。</p>

就率先走上前，瞧了一会，这些大衣的质量竟然真的不错。</p>

多数是牦牛皮与狼皮制作而成。</p>

便忍不住问：“你们是青藏过来的？”</p>

“是。”</p>

两个鹞子客一高一矮，都挺瘦的，诧异的看了他们几人一眼后，咧嘴笑着点头。</p>

“你们也是商队？怎么光带着狗，没马呢？”</p>

“不是商队，入冬了，来山里打打猎，玩几天。”</p>

陈凌笑着蹲下，伸手摸了摸他们摆出来的大衣：“这狼皮大衣怎么卖？”</p>

“一百五十块。”</p>

“要是用狼皮跟你们换呢？”</p>

“九张狼皮换一件大衣。”</p>

“九张？你这大衣有九张狼皮么？”</p>

“没，六张。”</p>

这两个鹞子客倒比前两天在镇上见到的实诚些，摇摇头后，就在一件大衣上比划着，“这是一张，这是一张……一共六张。”</p>

“一件大衣，男的穿六七张，女的穿，四五张，大狼小狼不一样。男大衣收你九张，是狼皮子难鞣呢。”</p>

听着带有浓厚青藏味的口音，陈凌笑了，起身道：“我手上有六张狼皮，换你一件大衣，要补多少钱？”</p>

“六十块钱。”</p>

周围甜水寨的人，本来看到鹞子客摆出东西卖，就要散去的。</p>

他们向来是带着娃看鹞子表演杂技行，花钱买东西还是算了。</p>

不过这时看到陈凌他们过来，却又不急着走了。</p>

行头打扮不像山里人，还带着狗，挺奇怪的。</p>

也有认识王庆忠的，已经凑上来问东问西了。</p>

这时又看陈凌和鹞子客聊起来，想买大衣，就越发好奇。继续看热闹。</p>

然而当陈凌把狼皮拿出来后，两个鹞子客愣住了，互相对视一眼，有些为难道：“这，你这狼皮不能当成六张换呢。”</p>

“啊？”</p>

陈凌也愣了一下。</p>

那矮个子的鹞子客就指着狼皮给他看，“剥得不干净。”</p>

陈凌顿时老脸一红，也不好意思起来，“那能当成几张换？”</p>

“四张吧，你再加一百块钱，我们送你个狼皮帽子。”</p>

“行。”</p>

陈凌痛快的点头，把狼皮放下后，又掏钱付给他们。</p>

一件柔软厚实的狼皮大衣到手，入手沉甸甸的，还搭配着一顶狼皮帽子。</p>

“你们买不买？”</p>

“不买，我家里有，我爹还有件虎皮大衣呢，别人送他的，都一百多年了，啥时候去市里我给你看看。”</p>

山猫笑道。</p>

“你们是专门打猎的猎人吗？”</p>

这时，高个子的鹞子客问道。</p>

“不是专门打猎的，就是过来随便耍耍。”</p>

韩宁贵接过话茬，把死去的草豹子取出来，给他们看，“两位小兄弟见过这东西吗？”</p>

“山彪子嘛，见过大的。”</p>

“真见过？”</p>

“是啊，真见过，好几次呢。”</p>

“在哪儿见的，离这边远不远？”</p>

两个鹞子客看着这个突然有些激动的老头，对着一个方向指了指。</p>

“山彪子夜里出来，一直在树上，你们抓不到的。”</p>

“不抓。”</p>

韩宁贵解释道：“我们不抓，就是想知道这东西现在多不多，生活在哪一片山上，也不用看见，找到它们的脚印，拉的粪便就行。”</p>

毕竟云豹与金丝猴不同，金丝猴就算不亲近人，也还能看得见，云豹要是想躲着，藏在树上不动弹，就算狗知道树上有，人也不一定能发现得了。</p>

所以也就是对它们生活环境，与种群数量的考察。</p>

“那得去长谷县，在长谷县多，夜里跑出来找吃的，山路上能碰到，马跟鹞子都害怕它们。”</p>

高个的鹞子客说道。</p>

“长谷县？这有点远啊……”</p>

韩宁贵听到具体的地点，皱起眉头。</p>

长谷县，要跨过隔壁的竹果县才能到，竹果县还分为东竹果和西竹果，路极其难走，可以说是越往西越闭塞，开车很难进去的。</p>

而这样的环境，更多的云豹选择在那里安家，倒也正常。</p>

“在长谷县那边，这东西很多吗？”</p>

山猫也问。</p>

“嗯，挺多的，我们在长谷住了两个晚上，夜里叫起来，跟鬼娃子哭一样，吓人呢。”</p>

矮个子的鹞子客说着，不好意思的笑笑：“听人说是山彪子在造娃娃，跟猫一样，比猫劲头足呢，造完娃娃屁股下面都能压出来大坑。”</p>

“哈哈哈，是这样的……”</p>

韩宁贵笑起来：“不过那不是造娃娃压得坑，是挖出来的，吓唬其他公豹子的。”</p>

坑里拉屎撒尿标记上气味，交配的气味当然也有，代表着住在这里的母豹子已经和我交配，谁都不许再来。</p>

“公豹子？你们这边怎么都叫豹子，我听那边的人说，山彪子是小老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