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崖头也不回地说:“玄脉已启,暂时代替原有的正奇经脉。”
“没想到玄脉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发动起来。”闻夫子沉吟低语。
“我就说内侍省那些家伙不可信!”木鸢蹦跶几下:“那几个小娘皮以美色诱惑,程三五被她们耍得团团转。这回是用毒,下一回手段只怕更加阴狠难测!”
“你觉得程三五是被她们戏耍?”闻夫子捻须道:“我看不见得。虽说是恶土栽树,却未必不能结出琅玕玉实。当年在太一龙池将饕餮塑成人身,洪崖提议另拓一套经脉,万一原本经络气机错乱,也有备用应对。如今不就派上用场了?”
木鸢问道:“洪崖,你这套该不会是学我的吧?我但凡新造的机关都要额外一套备用。”
洪崖没有心思跟两人闲扯,直言道:“玄脉并非今日首次发动。”
闻夫子微微眯眼:“是与安屈提一战时发动过?”
“不是。”洪崖言辞确凿:“虽然痕迹几近于无,但还是能感应到一丝刀锋锐芒。”
“安屈提是被程三五用拳头打死的,而且那个时候,他应该是借用了饕餮邪力。”闻夫子很快做出判断:“看来程三五是单凭自己触及玄脉。”
“就那个莽夫?”木鸢不大相信。
“愚顽绝智慧,瞽盲黜聪明。”洪崖提醒说:“你我应该庆幸,程三五选择自甘堕落。他上一次动用智慧,是河阳血案。”
“独力格杀百余人不算本事,厉害在于孙家上下一百多口人,竟无一人能逃出求救,一夜之间全被杀了。”闻夫子言道:“而且相信我,程三五那回还不算怎么动脑子。”
“程三五若能把握玄脉,或可另成一格。”洪崖认真说:“两套经络如阴阳纠缠、矛盾一体,这才是对付饕餮的办法。”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让饕餮去跟饕餮拼命。”木鸢啧啧称奇:“也亏你们能够想出这等歹毒手段。”
……
一片空荡荡的荒野上,黑翳如烟气飘荡,弥漫天地之间,自远处偶尔传来怪异啸声,宛如空林夜鬼,让人不寒而栗。
程三五自恍惚间清醒过来,低头看向双手,缓缓握拳,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似乎感应到程三五的存在,漫天飘荡的黑翳蓦然流转起来,落地汇聚,凝成一道道怪异人形,它们浑身青黑长毛,头顶生有一对类羊粗角,或盘卷或尖长,下身羊蹄粗健有力,双臂似人却生有利爪。
当这些怪异人形朝着程三五扭头转身,便露出一张张人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表情各异,或是怒目愤恨、或是惊怖恐惧,似乎都被定格在生命中的某一刻,不再变动。
这些羊角怪人身上衣物破碎不全,但约略能看出有人身穿平民布衣、有人披挂甲胄,只是形制与当今大夏迥异非常,仿佛是久远前的人物,在这片荒野徘徊了不止几许岁月。
程三五神色宁淡至极,没有平常那种冲动莽撞之态。一众羊角怪人看到程三五,好像一点火花掉入油锅般,立刻引得他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厉声吼叫。
布满青黑长毛的胸腹一阵诡异蠕动,裂开一张张血盆大口,身体四肢不自然地扭动起来,似乎迫不及待要吞噬一切,以满足腹中饥饿。
“吃了你……吃了你、吃了你……我要吃了你!!!”
先是一阵细碎絮语,随即话声渐多、渐密,转眼化为成百上千道齐声叫嚷,如潮声浪迎面逼来。
嗅着风中腥臭,程三五缓缓抬手拔刀,一道光芒绽放在荒野之中,如旭日东升,不可逼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