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宝过去做生意,主要是跟那些王爷搞好关系,但这些年已渐渐触及瓶颈,长安四大豪民,另外三家也没少给自己下绊子,在各处蚕食自己的地盘人手。
虽然眼下仍是王元宝占据优势,但要是置之不理,恐怕几年时间就会发生重大转变,自己辛苦开创的这份事业,转瞬就会土崩瓦解,谁都来不及挽救。
王元宝自己子侄众多,但他很清楚,当中无一人能够继承这份大家业。与其被他们彻底葬送,还不如笼络一位可靠帮手,协助自己稳固局面。而王元宝也可以渐渐淡出,只留一小部分产业,做一个寻常富家翁,远离朝堂风波,这是他设想出的最好结果。
苏望廷的来到,着实让王元宝看到转机,此人能耐他是知晓的,就光是方才送礼的本事,多少人一辈子也学不会。
反观苏望廷,他思忖片刻后言道:“苏某能得王居士赏识,倍感荣幸。只是我这些年都在西域行走,对中原同仁所知甚少,只怕届时经营不善,坏了王居士的好意。”
这话不是一味谦逊,苏望廷就算真的要帮王元宝打理生意,总归要了解形势局面,否则再聪明也是羊入虎口。
“这是当然。”王元宝计较一番:“还有不到三个月便是冬至,届时将按照惯例在渭南县举办斗宝会。正好今年轮到我家主持,具体事务就让苏掌事代为操办,顺便熟悉人物形势,如何?我记得苏掌事籍贯就在渭南一旁的华州,这样也方便往来。”
“斗宝会?”
“是我疏忽了。”王元宝轻轻扶额:“长安四大家——王、杨、郭、任的名头人尽皆知,近十年来彼此争强斗胜、夸耀豪富。正好有一年冬至向陛下献宝,四大家攀比无度,闹得不太愉快。为防乱象,岐王出面邀集我们四大家,商讨出一个稳妥办法来。
“最后确定,在每年冬至之前,四大家名下各路商社主事将携财货宝物返回长安,经过渭南县卸下财宝,于此处提前举办斗宝会。而斗宝得胜一方,将在当年冬至入宫向陛下献宝,自然独享荣宠。”
苏望廷暗暗点头,对于长安四大家来说,若能面圣献宝,其中好处不言而喻,四大家必定是竭尽全力争取斗宝获胜。
“但是这并非比武,世间宝物要如何较量高下呢?”苏望廷又问。
“斗宝会举办时,岐王将邀请各路雅士大家前来品鉴,得出一个较为公允的结果。”王元宝望向苏望廷身后的程三五与长青:“不过这斗宝会也不仅是比拼宝物和财力,暗地里的较量也不容忽视。今年轮到我王家主持,试图破坏之人想来不少。”
“如此大事,王居士真要托付给苏某么?”苏望廷再次谨慎发问。
“我相信苏掌事,既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你的人品。”王元宝神色平淡,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气势。
“好。”苏望廷经营宝昌社多年,也是面对过大小风浪的人物,当即应承下来,并且说道:“不过既然王居士将此事托付苏某,人手一项还请不吝安排。”
“此事理所应当。”
……
阿芙换上一袭绯红圆领袍,顶戴折脚幞头,如同寻常官员般,在皇城各衙署间穿梭行走。悬挂腰间的鱼符形制有别于其他南衙官吏,刑部院署外的卫士看了一眼,认出内侍省独属徽记,根本不敢出言拦阻。
刑部院署中,大小官员往来频繁,部分人手持卷宗匆匆行走,不远处厅堂中还传来案情争论的声音。
此时一位年轻令史看到阿芙,见她一名胡人女子身穿绯红官服,哪怕在长安也是甚为罕见,莫不是宫中女官?他赶紧上前叉手作礼,拦阻问道:“不知上官前来有何贵干?”
阿芙亮出冯公公给予的铁令牌,顶端有独角獬豸的纹路,她表情冷淡,甚至没有看那年轻令史:“内侍省办事,前来调阅卷宗,带我去案牍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