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经历那种变故,一样会暴起行凶,无非是能否做到罢了。”陆衍泰然自若:“我得到消息,昨日内侍省已经派人去刑部案牍库翻查昔年卷宗。只可惜他们不明白,程三五会屠灭孙家满门,不是什么阴谋诡计,他就是单纯这么做而已。
“我将河阳血案定为乡民报复作乱,并非偏私弄权,事实本就如此。至于奏请陛下召回追击人手,则是不希望酿成无谓伤亡。”
“这就是你所说的‘成功’?”邱仙子大概明白了。
“子衿与程三五在西域相遇,本属意外。”陆衍说道:“原本我也有几分担心,不过听到程三五为子衿护法,可见那太古妖魔的确被牢牢压制住了。”
“你希望让程三五来保护子衿?”邱仙子反应过来:“你担心子衿日后会卷进巨大纷争?”
“达观子坏我布置,教的不是清静无为,而是一堆兵家战阵、济世护国的学问。子衿心思已定,我就算拦阻,只怕他也会自己扑进去。”陆衍抬手晃动案上铜铃,临末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在他身边放下可靠助力,未来方向让他自己去把握。”
……
“你这无缘无故的,忽然想练剑?”
长安东市之中,程三五跟着长青来到铁器行,这里其实就是京兆尹设立的铁匠铺,通常是给百姓打造菜刀炊具、铁钉锁链这些日常物件,但偶尔也会锻造刀剑。
朝廷自有军器监大批打造兵甲,但大夏民风尚武,即便是年轻士人出门行游,也乐于携刀佩剑,自然催生需求。
长青看着安置在柜架上的长剑,逐一上手打量,却不甚满意。程三五在旁嘀咕道:“我看这些也一般,真到了厮杀场合,兵刃磕碰,立马就要崩出缺口来。”
“怎么?你也懂剑法?”长青瞧了程三五腰间百炼神刀一眼,心想这出自道门铸匠大家的宝刀,绝非铁器行中做工粗劣、堪比铁条的刀剑所能相提并论。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程三五叉腰笑道:“我还知道,你们这些读书人就喜欢耍剑,看不起我们这些耍刀的,嫌我们土气。”
“你才耍贱!”长青反唇相讥:“我只是在想,日后行走江湖,总不能一直两手空空。道门兵器武学之中,以剑为宗,更有与道法契合并运之妙。”
“我知道,就那些唰唰唰到处乱射的飞剑!”程三五挥手耍了一通,差点撞倒旁边一个兵器架子。
长青见状,反正铁器行并无自己所需,于是带着程三五匆匆离开,在街上边走边说:“飞剑那是正经的法术,并非持剑技击。传说将飞剑之法炼到极处,可臻至人剑合一的境界。”
“那岂不是成了剑人?”程三五抓着胡须笑道。
“哪天你被飞剑戳了十七八个窟窿,别找我救你。”长青连连摇头。
昨天夜里,长青入静存想之时,忽然有持剑玉女出现识海。换做往常,长青定然以为那是外魔变幻来犯。
然而持剑玉女一剑摧破神将,令剑意充塞识海,等长青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对方给自己传授了一部极高明的剑术。
这事发生得毫无征兆,即便是长青也大受震惊,虽说他没少在书中看到仙人传法、梦遇真师之类的传说,但终究不敢尽信。
可真等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长青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后半夜根本睡不着觉,一直在回忆那套剑术,确认识海之中有一缕剑意萦绕不去,明白自己并非一时思绪错乱。
直到天色大亮,苏望廷前去相府之后,长青才隐约想通,或许是自己被隐于长安的某位剑术高人看中,但对方又不愿暴露身份,所以才用这种曲折高深的手段传授剑术。
藉由心识神念传授功法,这种事纵然极为罕见,但对于长青来说却不算太过陌生。他在伏藏宫修炼之时,便曾在达观真人凿建的一处迷阵洞窟中,感悟师父留下的道法。
然而虚境传剑这种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长青不打算告知他人,但也生出修习剑术的念头,于是便带着程三五来采买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