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天香阁以内侍省为靠山,区区五百贯银钱算什么?也值得她们设计去骗?”杜建章早已失了理智,齐县尉也无法解释。
转眼苏望廷来到院中,他面无表情扫过众人,与长青对视一眼后各自点头示意,然后向杨崇义拱手问好,礼数周全。
苏望廷离开陆相府邸不久,当他回到昆岗院时不见程三五与长青,知晓他们是去往东市。可还没等苏望廷歇息片刻,忽有一阵微风吹入屋中,卷动几片黄叶,随之而来的还有长青声音,简略言及银杏苑之事,让他尽快前来相助。
好在崇仁坊与宣阳坊离得不远,苏望廷匆忙赶来,正好借主持操办斗宝会的名义,登门拜访。
彼此介绍认识、寒暄几句后,苏望廷主动言道:“倒是让杨翁见笑了,这两位也正是在下好友,不曾想他们先一步到银杏苑。”
“哪里的话,是鄙人消息闭塞,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屈支城宝昌社苏主事,早已来到长安。”杨崇义面上带笑,心里却暗暗吃惊,没料到王元宝近来居然招揽了这几个厉害人物。
“老苏,你怎么才来啊?”程三五叫苦不迭:“我可是指望你救命呢!”
“老程,你净给我惹祸!”苏望廷佯怒呵斥,像是兄长教训弟弟一般,手指连戳脑门,程三五脑袋被点得一晃一晃。
“行了行了!”程三五指着天香阁那三人:“这几个婆娘讹上我了,非说我破了母夜叉身子,要倒赔五百贯银钱。”
以苏望廷的见识,当然清楚这又是阿芙的算计手段,他暗笑一声,随即主动拱手道:“几位姑娘,生意场上历来规矩是钱货两讫、恕不退还。就算是买卖人口,身子是否完璧,理应当场验明。倘若我等所卖女子原是完璧之身,事后被你们所破,那我等纵然是有千百张嘴也无从辩解。这钱我们不赔,哪怕告到官府,也是这个道理。”
若论做生意的本事,只怕阿芙三人加起来还真顶不过苏望廷一个,更何况阿芙她们得知消息后,只是匆匆做了些准备就赶来银杏苑,本意只是想戏耍一番,以便于把握住程三五此人。
孰料长青巧施妙法,招来苏望廷这个场外帮手,说得阿芙三人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绛真站在原地沉思计较,秦望舒无奈叹息,阿芙则是趁抬手拭泪时用袖子遮住面庞,暗自盘算。
“其实五百贯银钱,我们并非出不起。”苏望廷微笑着继续说:“但这不应倒赔钱,而是重新赎回。若是天香阁愿意,我立刻请来万年县令作为公证,当场重订契书,让阿芙姑娘成为我程兄弟的婢妾,如此皆大欢喜,岂不甚妙?”
闻听此言,对面三人娇躯一颤,绛真与秦望舒满脸不可思议,就连程三五与长青都是惊得嘴巴大张。而阿芙银牙暗咬,心中骂道:“好你个苏望廷,真不愧是陆衍门生,老娘差点要栽在你的手上!”
诚然,阿芙又岂是这一纸契书能够约束,这不过是说笑之辞。但光是想到程三五日后晃着一张契书的得意模样,阿芙便顿感羞耻。
“不!你们不能赎走阿芙姑娘!”
出声打破局面的正是杜建章,他意乱情迷,一心只想着救阿芙姑娘出苦海。他不敢想象,阿芙姑娘这等娇弱女子落入程三五魔掌,将会遭受怎样的折磨。
“不过是五百贯银钱,稍等片刻就能取来!”杜建章面红耳赤,他望向阿芙,情真意切道:“阿芙姑娘,你不要怕,有我在,定然不会让你受奸人所害。”
程三五用手肘顶了顶苏望廷,暗笑低语:“老苏你看,这样的痴情种子,不多见吧?你说这些纨绔子弟平日里也没少玩女人,咋就被母夜叉轻易勾住?”
“寻常人哪里经受得住她的诱惑?”苏望廷低声问道:“说实话,那天晚上你去天香阁,跟母夜叉到底有没有……”
程三五脸上五官挤到一块,愁眉苦脸道:“我喝多了,哪里还记得。”
苏望廷差点笑喷,连连摇头,然后朝杜建章叉手作礼:“杜公子知慕少艾,有淳古之风,在下甚为钦佩。今番是我等无礼,不敢夺人之爱,阿芙姑娘当配良偶,非杜公子莫属。”
杜建章听到这番话,脑中思绪一下子没转过来。倒是长青和卢应宣这两个博览群书之人,听出苏望廷引用史书掌故讥讽杜建章愚昧蠢笨,各自浅笑不止。
阿芙忍无可忍,轻轻一扯绛真衣袖,这位天香阁花魁当即呵斥道:“放肆!尔等把我们天香阁当做西市的口马行不成?今日勿复再言!”
说完这话,阿芙三人转身离去,杜建章连声呼唤,忙不迭地追了出去,剩下满园众人各自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