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者运使罡气他早有见识,离体外放的剑气掌功固然威力惊人,也容易成为术者的克星,但终究是可以理解的层次。愚昧蠢笨的程三五都能发出暴烈刀芒,那也是合乎常理的。
然而瑛君前辈的剑术,已经不能用寻常武学看待。仅凭一管洞箫发动剑意,牵动竹叶、寄附剑气,这等本事哪怕在长青眼中,也完全称得上神乎其技。
更不要说瑛君前辈昨夜与自己对练数个时辰,剑气绵绵不绝,直至长青累得筋疲力竭,她发动的剑气攻势也不见迟缓。
这等绵长无尽的气机,与那少女般的身姿极不相称,一再说明瑛君前辈绝非凡人,极有可能以武入道,臻至先天之境。
所谓先天之境,古来道经论述甚多,说法不一。泛而言之,凡人身心乃后天之物,若能返还先天,自然归根复命,留形住世、长生在望。
天花乱坠的溢美之词暂且不论,达观真人曾跟长青说过,先天之境真正奥妙在于感召天地精华、为己所用。对于栖山修真之辈来说,证入先天之境,便能完全做到食炁辟谷。而有幸以武入道的先天武者,便是气通天地,可不断运使招式。
只不过,以武入道极为困难,历来不被视为正途。道门的炼气存想本就直指仙途,儒门则是有正心诚意的修养功夫,即便是天竺传来的佛门,也能通过断绝尘根宿业,证入罗汉果位,可比先天之境。
长青一度认为瑛君前辈乃道门高人,但后来感觉又不太像。《贯月流虹》的剑意神韵独树一帜,瑛君前辈在自己面前恬静淡泊,可长青还是能够隐约察觉到隐藏在深邃眸光之下的恢弘剑意。
阿芙微微颔首,望向程三五,笑眯眯地说:“你听听,人家长青先生无需财帛供奉就对你我宣讲道法,还不赶紧谢过人家?”
“他说的每个字我都听清了,可连一块根本不懂是啥意思。”程三五脸色犯难,让人恨不得将他脑壳砸开,看看里面是不是一整块不堪雕琢的顽石。
长青阴着脸收好辘轳剑,转身离去,程三五赶紧追上问道:“你走那么快,是要干嘛?”
“吃饭!”
……
一行四人在太华山游玩了四五天,登高峰、攀绝壁、赏林泉、访仙迹。
程三五就是跟着闲逛,偶尔做些爬树摘果的傻事。阿芙和秦望舒权当郊游散心。
而长青在四人当中用功最勤,除了每日晨昏的动静功课,到了某处古书有载的仙迹,必定要炼气存想、感召真风,甚至还要俯仰堪舆,或四下找寻有无芝草药物。
可惜这些古代仙迹早就被前人走遍,就连那些传说有高人清修的洞府石室都为之一空。
想来也对,如果真有高人清修,估计也会对于隔三差五前来登门拜山的访客深感厌烦,早早舍弃洞府离去。
往后几日,瑛君前辈未再有箫声召唤,长青若有空闲,自然是找上程三五磨练剑术,每日精进不休。尽管他依旧不是程三五的对手,可已经能够勉强接下几刀。
“你这才到哪?我还没使劲呢!”
又一次对练完毕,长青坐在溪边,脱靴濯足。阿芙和秦望舒不知躲到何处说悄悄话,而程三五干脆站在溪流中央,似乎在找有无鱼虾,手里拿着百炼神刀,当成鱼叉来用,让长青不忍直视。
“你已能运使罡气,我自然比不过。”长青还不至于狂妄地认为自己在武艺上能与程三五相提并论,对《贯月流虹》的领会,也仅是初窥门径的层次。
这话刚说完,程三五一刀掼下,拔出之后一无所得。长青看不下去,默施法力,从附近摄来一根树枝,言道:“那好歹是尚道长铸造的百炼神刀,你也不要暴殄天物了。”
程三五接过树枝,道了声谢,将其一端削尖,低头一插,就将一条小鱼带起,随手往岸上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