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啥不对么?”程三五不解。
“前来投奔的部落,生计未必多好,随行牲畜甚少,也不懂得男耕女织。”张藩拿起一份卷宗,照着念起来:“九月丙戌,浚稽州浑卜焦部七十八落南下,择善骑射者六十人入横塞军,女二十人没为官奴婢。”
程三五有些讶异:“内侍省密探要查得这么细吗?”
“不一定。”张藩听到这话,似乎获得什么提醒,喃喃道:“对啊,这么具体的安排,刘夫人竟然也能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这消息也过于灵通了。”
“说不定内侍省在节度府里安插了人手?”程三五问道。
“希望如此吧,这样或许还能躲过灭门之事,也方便我们洗清嫌疑。”张藩放下笔,沉思道:“若是如此,我们跟杨节度使表明身份,反倒能省却不少麻烦。毕竟刘夫人身死,也是我们内侍省的折损。”
“你要去么?”程三五眯眼问。
“眼下尚不清楚到底是何人杀害刘夫人。”张藩打量着桌面上的卷宗文书:“刘夫人几乎摸清朔方节度使的一举一动,我害怕正是因为她探听得过分深入,招致祸患。”
程三五有些讶异:“不会吧?节度使敢杀内侍省的密探?”
“既然是密探,一旦身份暴露,便无法探听机密。”张藩解释:“过去并非没有密探遭到杀害,尤其是涉及一些大案,内侍省在明面上不可能承认密探身份的。”
“听你这么说,朔方节度使反倒嫌疑最大?”程三五摇头晃脑道:“那之前闯入刘宅的家伙又是什么来路?”
张藩则说:“我还想问你,是否看出此人的武学来历。”
“没看出来。”程三五刚说完话,就听见有人敲门,声响急切。
张藩前去开门,就见一身皂衣的魏应,满脸着急,额头冒出细汗,喘息不止,想来是一路狂奔来到。
程三五见他这副模样,起身笑道:“哟,魏家兄弟这是在衙门找到正经门路了?日后我们做生意,兴许还要你帮忙照顾呢!”
魏应直勾勾地盯着程三五,缓缓打量那魁梧身姿,见到他手腕上的精铁臂甲,心中生出巨大惶恐,不由得后退半步。
“不知魏家兄弟有何贵干?”张藩暗暗蓄势运劲,他见魏应如此神色,心中已猜到几分,暗道不妙。
“我、我……”魏应不敢相信,解救自己夫妇二人的恩公,居然是屠灭他人满门的凶恶之徒。可是想到此前为了摆脱邓家追兵,也是这程三五提出将追兵杀光,手段可谓狠辣至极。
程三五干脆伸手将魏应带入屋中,张藩顺势关上门扇,这个举动让魏应更加不安。
“莫非是官府叫你来捉拿我们的?”程三五开门见山道。
魏应身子一抖,按捺心中恐惧,低声询问:“城西刘宅的灭门惨案,莫非真是恩公所为?”
“不是我们干的。”张藩抢先回答:“我们也是刘氏的旧识,碰巧发现她满门被杀,还来不及详查,就忽然遭遇攻击,不得已只能逃离。”
魏应有些恍惚地点头:“这么说来,只是一场误会而已?那就好、那就好……”
“好什么好?”程三五笑了一声:“想必是官府已经掌握线索,而魏家兄弟你担心我是凶手,特地前来求证,对不对?”
魏应见程三五目露凶光,心头猛跳,但还是强撑着一丝胆魄,抬眼对视,诚恳言道:“我相信恩公清白,但仅凭小人一张嘴,恐怕无法替恩公辩解。如今杨节帅给我那位巡官族叔下了死命令,要求十日之内捉拿凶手。就算恩公无辜,可一旦被拿住,只怕是要屈打成招……还请恩公尽快离开灵武城吧!”
“哦?看来你还挺讲义气的,没有趁机出卖我们。”程三五抬手连拍魏应肩膀,豪爽言道:“好好好,也不枉我之前跟那帮邓家追兵厮杀,单凭你来通风报信这事,就当是报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