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僧团,就算持有过所关凭,大张旗鼓穿州过县,薛刺史就没有问过他们的来历?”阿芙碧瞳之中幽光一闪。
薛永年身子一颤,眼前视野除了阿芙,周遭事物仿佛逐渐消融不见,但凡她要问什么,自己都恨不得全部倾诉出口。
“那支僧团来自东都伊阙,他们除了过所关凭,还有一份东都留守王大人的荐书,希望经由此行弘扬佛法。”薛永年眼神有些空洞迷离:“我见他们一路托钵化缘苦行,并未索要供奉,想来定是严守佛门清规戒律的高僧大德,因此没有过问太多。”
阿芙闻言稍稍沉默,随后又问:“你可曾见过净光天女本人?是何形容?”
“见过,她年约二十,颇为美貌,白衣披发,赤足而行。”薛永年言道:“但她从不说话,一切俗务都由是随行僧人打理。”
“净光天女是否在魏州地界施法降雨、消除旱灾?”阿芙问道。
“这倒是不曾。”薛永年回答说:“净光天女离开魏州时,旱灾尚不严重。”
“他们离开魏州后往何处去了?”
“沿着永济渠北上贝州清河。”薛永年没有隐瞒。
阿芙望向同行几人,示意他们发问补充。强圉君最先开口:“那支僧团有多少人?其中有没有高手?”
“僧团大约五六十人,至于高手……请恕下官眼拙,一时分辨不出。”薛永年眼神流露几分困惑不解。
强圉君轻轻啧了一声,对薛永年的无能颇为不满,摆了摆手不再多言。
程三五一如既往,悄悄捧起瓷碗给自己舀了两口冰镇蜜乳,而长青则是略加思索,问道:“既然净光天女在别处施法降雨,为何还是有众多流民逃难来到魏州地界?甚至还要继续南下?”
薛永年表情古怪,回答说:“就算她是真有法力,可受灾最严重的冀州、深州等地,哪个不是人口稠密、田亩广阔?区区几场雨怎能缓解灾患?”
长青闻言一愣,这个情况倒是让他略感意外。可转念一想,倒也不无道理。
尽管佛道之中都有法术,可是想要操弄天地自然、号令风云雨雪,即便是当世高人登坛施法,充其量是干涉方圆数里之地,哪怕是一县之地都无法完全笼罩涵盖。
这也是为何即便皇帝召遣道门术者前往河北祈雨,但陆相仍然要王元宝拿出粮食,因为他根本没有指望这点雨水能够扭转旱情,不过是稍稍安定人心罢了。
眼看众人再无疑问,阿芙打了个响指,薛永年身子又是一颤,双眼神采渐复,有些茫然地低头扶额,却又不敢多问。
“往后一段日子,我等或许还会登门拜访薛刺史。”阿芙起身离席,脸上笑意带着几分阴冷:“另外,此次会面所谈,我不希望被传到外界,告辞。”
说完这话,阿芙转身离开,程三五见状赶紧将碗中冰镇乳酪扒进口中,胡乱擦了擦嘴也一同起身。
薛永年不敢大意,连忙相送出门,一路上还说道:“上使有何吩咐,直接派人传话便是,下官务必尽心竭力!”
等内侍省一众离开州府衙署后,来到馆驿下榻,稍加整顿、未及用膳,便有几人主动前来拜见。
“河北道监察总管刘长旭,拜见上章君。”为首之人身穿布衣,精明干练。
“动作挺快的。”阿芙夸了一句:“你的人刚才就在府衙外盯着吧?”
“不敢隐瞒上章君,是的。”刘长旭叉手答话。
“强圉君你想必见过了。”阿芙介绍其左右人物:“这位是新任的昭阳君,至于这一位……他是长青先生,奉旨来河北做法祈雨,和我们同行赶来。”
刘长旭逐一行礼,同时微微变色。他其实是内侍省中为数不多的紫绶使者,兼任派驻河北道的监察总管,手下管着一众密探人手,地位颇高。他比一般人更清楚,拱辰卫同时派出十太岁中的三位,足见长安那方对河北事态何等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