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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也是够倒霉的。”
被困在地底墓室之初,闻夫子苦笑摇头,放眼四顾,自嘲起来:“非要插手管闲事,这不就撞进陷阱里了?”
抬手按在墙壁上,原本暗道入口完全消失不见,莫说严丝合缝,连一点门洞痕迹也无,定然是法术变化而成。
“以佛门咒力布成的十方金刚界,庄严坚固,断绝一切外缘,好手段。”闻夫子点头夸了一句,还屈起手指敲了敲墙壁,好像确认了什么:“嗯,果然没有暗格破绽,只能强行硬砸了。”
但闻夫子没有急着动手,回身拾起地上木鸢,饶有兴致地把玩起来,十足顽童般盘腿坐下,几下就将木鸢拆碎,却没有损坏其中精密榫接。
“原来里面是这个模样,难怪没了声息。”闻夫子嘿嘿一笑:“木鸢之间彼此感通,一旦落入内外隔绝之地,便无法传递声息,也不能自行运转活动。唉,我还指望姜偃你对外通风报信呢!”
说完这话,闻夫子将木鸢重新拼好,完整无缺,与先前一致无别。
将木鸢收入袖中,闻夫子看着墓室正中的石棺。此棺长约一丈六,宽达一丈,比闻夫子还要高,简直就像一座没有门窗的小石屋,就算棺壁甚厚,内中想必十分宽敞,收殓的尸体估计比常人要高大得多。
沉思偌久,闻夫子一拍膝盖重新起身,来到石棺边上,看见其表面写满朱砂符篆,字体古奥难辨,但依旧难不倒这位东海圣人。
“镇魂固魄,诸邪无犯……看来里面躺着一位厉害角色啊。”闻夫子微微一笑:“既然将我困在此处,那便怪不得我冒犯了,还请现身吧。”
说完这话,闻夫子运掌一推一拨,分量极沉的棺盖被轻松打开,挪到一旁。
石棺之中,躺着一位身形极为高大的男子,衣衫褴褛,并无半点腐烂恶臭,只是皮肤干瘪,但仍能看见一束束虬结筋肉,似蕴含无穷力量,死后威风不减。
男尸虽然阖目,但脸上保留着生前嗔怒,须发戟张。最特别之处在于他的脖子,清晰可见的针线,将头颅与脖颈重新缝合在一起。可以想象,这名男子生前必定是遭人斩首。
看到这具男尸,闻夫子猛然后退几步,脸上难以掩饰震惊神色。
“跟谁困在一块不好,偏偏是跟你困在一块。”闻夫子像是知晓棺内男尸身份,有些发愁地挠挠头,随后抬手指着石棺说:“你可别给我诈尸啊,要不然我找程三五过来,再杀你一次!”
石棺静默,没有丝毫回应。男尸也不见丝毫异样变化,一如彻底死绝。
就听闻夫子无奈叹息:“你也别怪我啊,当年你修成龙筋虎骨、金梁玉柱的无双体魄,便再难屈居他人之下。而则中原容不下两个天子,若不以生死分定成败,反倒让苍生无所适从,只好请你赴死了。早知如此,就不该把《九渊升龙篇》传给你。”
闻夫子越说越烦躁,干脆躺倒在地,既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开脱过错:“再说了,你武功是高,却也只知仰仗自身武艺横冲直撞,从没有想过其他人的处境。老百姓也该休养生息了,你听了别人蛊惑,非要强出头,这不是逼着我一起来对付你吗?”
沉默良久,墓室之中死寂无声,闻夫子起身抽了自己俩耳光:“让你好为人师、让你好为人师!现在遭报应了吧?唉!”
闻夫子看着石棺方向,感叹道:“设下此局之人,用心果真歹毒啊……我见招拆招便是。”
说完,闻夫子原地盘坐,调摄身心,此间不分昼夜、死寂无声,能够让人潜入极深静境。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静中生动,打破枯寂,闻夫子运起自太初截取的先天一炁,掌中似有浩瀚无穷之功,随即向墓室墙壁平直推出。
仅一掌,金刚有漏。
虽然用来封锁墓室的金刚结界迅速弥合,但闻夫子还敏锐捕捉到结界之外,永宁寺方圆地脉正维系结界本身。
闻夫子起身再动,招行半式,逆运并流,两股截然相反的功力同在一掌之中,正正拍在墓室墙壁之上。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掌,没有隔空横扫的气劲,所有威力尽数灌入金刚界,不曾有半分散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