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生人之乱,到建康焦螟大疫,貌似都间接促成了改朝换代,可见此人所图甚大,而且能够干涉兴亡更替之事。
却见长青摇摇头:“固然是有人能乱中取利,可如今大夏还谈不上大乱难抑。真要计较起来,此前河北的乱象,无非是灾年常见之景,当初在西域时,安屈提搅起的动荡远胜眼下。”
“你觉得幕后主使另有图谋?”阿芙知晓长青精于兵法,或许更能看透这些阴谋算计。
长青严肃起来:“但凡阴谋,获利者自然嫌疑最大。今番河北大乱,究竟是何人获利呢?”
阿芙顺着这思路说:“可说白了,这次河北波及最大的,无非是旱灾和蝗灾。至于利用焦螟促使百姓发狂作乱,也就杀了一个定州刺史,顺带裹挟部分流民盗匪在乡间劫掠,官军一到便轻松平定了。这当中能有谁获利?”
“旱灾蝗灾本身就足够让地方豪强大户兼并土地了。”长青说。
阿芙不由得失笑道:“当初你我还讥笑程三五愚蠢,怎么如今你也变成这样了?能够驱使净光天女、发动焦螟大疫的高人,就为了兼并土地?这到底是有多贪财?”
“这只是其中之一,往后如果要查,可以根据今年大灾之后的田亩归属、物产经营,尤其是有显著变动的状况,查明获益之人。”
听到长青这话,阿芙眼神一亮,先前自己着实没想到这点,下巴微抬示意:“继续说。”
“而在我看来,如今河北乱象平息,并非是真被我们平定,而是那幕后主使主动停手了。”长青手指轻敲桌面:“我原本以为,是祈雨消灾之后,幕后主使便会选择主动收手、以避风头。可祈雨法事结束当夜,你们内侍省便遭受焦螟之害,显然对方一直密切留意我们的一举一动,才能如此准确把握动手时机。”
阿芙脸色微沉:“可是近来并无异常事态,又作何解?”
“幕后主使收手,要么是该做的已经做了,要么是想做却做不成。”长青言道:“前者说也无用,反正我们不清楚对方真实用意。后者就有意思了,最近说得上是打破幕后算计的事情,关键或许仍在永宁寺一战。”
阿芙朝身后挥手示意,秦望舒称是,随后端来酒食。
“你说关键在永宁寺,莫非觉得那场恶战,也是幕后主使安排的?”阿芙主动给长青斟酒,以她的性情,极少向他人示好,可见对长青的赏识。
“我觉得……起码有一半是。”长青落座举杯。
“这种事还能有一半之说?”阿芙笑了。
“当时你不在近旁,程三五最初见到乌罗护时,立时大怒,毫不犹豫拔刀杀去。”长青言道:“我怀疑程三五应该是认识乌罗护的,而且与他有仇。至于那个楚渔父,更是不用多说。我觉得奇怪,为何会这么巧,程三五偏偏在此处遇到这么多仇人?”
“所以你觉得,这是幕后主使的阴谋?”阿芙问。
“是,但真正问题在于,幕后主使究竟要杀谁?”长青反问道。
阿芙立刻发现疑点:“他不是要杀程三五,而是要对付楚渔父?”
长青重重点头:“我们刚击杀了乌罗护,永宁寺突发地震,当时楚渔父从烟尘中现身,随后便是那具强悍行尸。我猜……地震的起因就是这两人在地底交手引起。”
“高手较量竟然能够引动地震山崩,摧毁大半座永宁寺,这放眼天下只怕也找不到几人。”阿芙语露惊叹。
长青解释说:“其实这不全然是靠武功。永宁寺坐落在一处地脉灵穴之上,大雄宝殿的布置可以使得经咒法音沿着地脉传播开来。若是以适当手段冲击地脉,便可引起山川震动。”
阿芙大开眼界,之前她派人搜查沦为废墟的永宁寺,并未叫上长青,因此发现地底墓室也没有对他明言。可长青自己依旧能够推想出其中缘由,而且条理明晰,比阿芙派人挖掘半天所得要详实许多。
“你可知……那具男尸的身份?”阿芙稍作沉思,有心让长青代为参谋,于是打算告知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