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正是因为得了这份卷轴,对结界之法的领悟又上一层楼,正逢琼英子相邀,他便出面做了些许修改,使得这结界之法更契合国色苑众花精。
他急着赶回洛阳,正是因为今日琼英子用了自己教的办法,让他又有了一番心得。
当长青仔细把心得领会抄录下来后,忽然听得院内一阵声响,出门一看,原来是程三五来到。
“你回来了?”长青略感惊讶。
程三五近来一个多月并不在洛阳,见他用掸子扫去身上尘土,衣摆处也有斑斑点点的泥水污渍。
“别提了!”程三五埋怨道:“那伙贼人躲进伏牛山跟我绕圈圈,我派人分兵几路都截不住,差点让他们跑了!”
上元节行刺案传到长安,圣人得知后大为光火,当即下诏搜捕所有参与行刺之人。
如此一来,在内侍省的追查下,不仅是赵腾出身的白桥庄遭殃,与之通风报信、暗中配合的各路人马,全都受到牵连,洛阳一带掀起腥风血雨。
当然,事情到了这份上,被波及之人未必真的与行刺案有关,朝堂中也有人借题发挥,藉此打压异己、排挤政敌。
各种明争暗斗一波波传到具体办事之人,就演变成对洛阳几家名门大派的血腥杀戮,以及对其产业的侵吞霸占。
这些肮脏活计,自然是由程三五和阿芙这种人物来干,对于一些冥顽不灵、负隅顽抗之辈,则是要用酷烈手段清理干净。
程三五日前奉命追杀一伙逆贼,对方逃入伏牛山中。尽管距离洛阳不算太远,但山中地形复杂,沟壑无数,程三五带上秦望舒、张藩、胡乙等亲随,花费了近两个月才将这伙逆贼杀的杀、抓的抓。
更衣洗漱一番,下人端来酒食,程三五一边大口吃喝,一边大吐苦水,提及山中流民聚众为匪,看到他们竟然敢持械劫道,就连负责带路的向导也不存好意,因此才耗费这么久。
“伏牛山中也有匪盗吗?”长青略感讶异:“再怎么说,那里也算都畿道内,乃中原腹心之地。”
“当然有!”程三五大口一张,直接嗦了半盆羊肉汤饼,用力呼了一口气,像是狠狠发泄近来一段时日的忙碌,随后说:
“那都是些没了田地的流民,不想卖身给大户,于是躲进山中。山沟里还有些平地,他们就在那里开荒,粮食布帛不够,就去下山抢商旅、抢乡里。临汝、伊阳附近漏得筛子一样,防不胜防!”
“当地官府没有调集差役捉拿匪盗吗?”长青又问。
“捉?捉个屁!”程三五一说到这便来气:“当地那些差役十之七八都跟山里的匪盗有勾结,我最初想着亮出身份好办事,结果他们居然给滞留城中的匪盗通风报信,连夜跑路了!”
“匪盗进城了?”长青只觉离奇荒唐。
“这有甚稀奇的?人家还置办了宅子,养着几个掳掠来的姑娘,要不是我们忽然来到,小日子过得可滋润了。”程三五摇摇头:“也就是几个渠魁帅头有这种日子,那些寻常匪盗都是面黄肌瘦、又脏又臭的。”
长青面色凝重,虽然他早就听说如今中原之地兼并日盛,百姓流离失所,却总是欠缺亲眼见证。
先前河北一行,尚且有旱灾肆虐。而今听程三五讲述,仅从只言片语就能听出,伏牛山中匪盗聚集非止一日。
程三五吃饱喝足,刚要去刷洗马匹,经过长青身旁时鼻子抽动,凑近闻了闻,然后露出诡异笑容,嘿嘿笑道:“趁我不在,自己偷偷溜去国色苑了?”
“嗯?对啊。”长青低头轻提袖摆,这才发现身上襕袍散发阵阵花香,自己心思放在别处,未及留意此事。
“你看上那些花精了?”程三五重新坐下,好奇打探道:“怎么样?搞上手没有?话说要不要办喜事?你这是娶妻还是纳妾?对了,要是娶进家门,要另外置办宅邸吧?放心好了,现在我有钱了,给你在洛阳弄一套大宅子,实在不行就在郊外搞一座庄园别业!”
面对程三五一通话语,长青苦笑道:“你怎么变得跟那些市井姑婆似的?成天只顾着家长里短。”
“家长里短怎么了?我想过这日子还过不起呢!”程三五一拍大腿:“原本以为进了内侍省就能到处作威作福,结果上面一声令下,就跟狗一样出去捉拿逆贼,日子还不如宝昌社那时自在。”
“谁叫你被母夜叉勾引了?”长青讥讽道。
程三五正要反驳,院外便传来阿芙的声音:“你们两个又在私底下说我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