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史露出谦卑之态,连忙道:“陆郎君,下官这话绝不是无端捏造,这军器失窃毫无线索,绝非人力能成。而且扬州地界上龙蛇混杂,市井中就有擅长幻术的胡僧,郊野川泽中也有妖物潜藏,这些都不是秘密啊!”
“我明白了。”长青阴沉着脸:“你是希望借我的道门身份为你担保,把军器失窃的罪过全推给不知名的妖邪头上。”
高长史解释说:“陆郎君,这绝非是推卸罪责!下官也想请你施展妙法,一探究竟。若是能找到蛛丝马迹,那自是最好。”
长青心中暗叹,事情果真如阿芙所言,对方要将自己拖下水,只要陆相之子参与其中,高长史便觉得有所依仗。
想到此处,长青不禁苦笑,万一将来东窗事发,那个形同陌路父亲真的保全自己么?
“那要是找不到线索呢?”长青又问:“不要把什么事都往妖邪身上推,这种鬼话骗不了所有人。”
高长史脸色一沉,脸上闪过阴狠表情:“最近漕渠上颇有些不安分的漕卒役夫,他们聚众结社、歃血盟誓,仗着与豪商勾结,勒索往来船只,官府追缉,他们便一哄而散,或者遁入海岛。实在不行,就说他们与妖邪勾结,盗窃军器,意图谋逆造反?”
长青闻言沉默良久,他虽然从阿芙那里知晓江淮一带有废帝子嗣密谋造反,但是隐约觉得,一个二十年前遗落民间的皇室子嗣,就算真的想要造反,在眼下这种形势,又怎么可能成功?
哪怕是举旗造反,也讲究一个师出有名,当今圣人春秋正盛,江山已固,捧出一个废帝子嗣,恩威未施,真的会有人追随效死吗?
反倒是高长史这番说辞,尽管依旧荒唐,可漕卒役夫不堪驱使,聚众作乱、行凶为盗,上报朝廷之时多少还几分可信。
“但是这么多军器失窃,扬州都督府无论如何也是难辞其咎。”长青言道:“别人能不能偷到是一回事,你们看守不严同样有过。”
“下官明白。”高长史咬了咬牙:“下官愿献百万贯财货珍宝,只求陆郎君向陆相进言!”
一百万贯这个数目,已经远超想象,就算是淮南道一年赋税贡献,总计起来也未必能价值一百万贯,唯一可能就是部分财宝估价过高。
这番割舍不可谓不重,但军器丢失的罪过,足可处以极刑,高长史再昏庸,至少还能分得清孰轻孰重。
“百万贯财货?”长青原地愣了一下,随即怒道:“高长史,你做得好官啊,竟然能搜刮出这么多钱财!”
“扬州本地富商船主不计其数,下官就算不主动搜刮,他们也会主动奉上。”高长史勉强笑道:“下官若是不收,他们反倒恐慌不安。此举也是为一方安宁着想,就像道祖所言——和光同尘嘛。”
长青脸颊抽动,高长史居然能将同流合污说得这般理直气壮。
可自己说到底不过是负责护送真容圣像,就算身为陆相之子,也未必能协助高长史包庇军器失窃。
“此事容我再细细考量,明日再给你答复。”长青尽量拖延时间,等程三五和阿芙查明实情。
“天色已晚,外面店肆恐不清净,陆郎君便暂留下官私邸,客舍业已备好了。”高长史无论如何也要留住长青。
“也罢,随你安排吧。”长青没有反对,跟着高长史来到客舍,随后还有四名家妓,说是伺候安寝。
长青心中恼怒,等高长史离开后,不等那些家妓上手为自己脱衣,他掐诀施法,直接将那些家妓迷晕放倒,自己坐到榻上歇息。
……
程三五轻轻一纵身,便已翻到坊墙之上,远远能够望见湖池凉亭方向灯火通明,歌舞不绝。
“真会享受。”程三五心下嘀咕一句,身旁细微风声,同样一袭夜行黑衣的秦望舒落在身旁。
“书房在西北方,沿着坊墙绕过去。”秦望舒低声说。
“走。”程三五没有拖延半分,运起轻功直奔而去,两道身影几乎完全融入夜色,常人断难看见。
秦望舒阿芙麾下,曾用心练过眼力,能够夜里视物,而程三五虽然没有练过这类技艺,但他如今修为已经能够凭借气机感应外界事物,哪怕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也能行动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