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三五则说道:“不就是编故事么?大不了给这位废帝子嗣搬出一堆名头,说他是什么神仙下凡转世。当初在西域,安屈提不也能唬骗到一群人追随卖命吗?”
长青脸色难看:“此举只会将更多无辜百姓裹挟进杀伐战乱之中!”
“所以我才准许各地州县调集人手搜查逆党。”阿芙言道:“如果真能打草惊蛇,打乱逆党谋划,迫使其准备不足便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反倒便于我等行事。”
阿芙这话并未完全吐露实情,她也不会所有事情都跟长青言明。
长青默默点头,阿芙随后笑道:“我们打算去一趟湖州,程三五受本地武林人士邀请,兴许还要领赏。”
“就因为杀了一个采花贼?”长青问。
“那个范中明可不是一般人,我也是豁出老命才杀死的。”程三五说。
“反正无事,一起去便是。”
……
从苏州前往湖州,最便捷的方法就是乘船横穿太湖。
太湖水域广大,放眼所见宛如汪洋,一眼看不到对岸。湖中山岛竦峙,而且不是逼仄狭隘的小块陆地,是足以容纳乡里村社的巨大岛屿,其中就包括东西二山。
东山与陆地相连,不仅便于舟船靠岸、装卸货物,也适合水贼藏身、构筑巢穴。
事实上,早年间太湖水贼曾是江南一患,他们仗着轻舟快船,沿着周边河流,往来于附近水乡,抢掠商旅、打家劫舍,最猖獗时甚至会潜入治所州城,公然杀人夺财。
早些年这太湖水贼屡剿不灭,以至于成为江南顽疾。即便偶有武林侠士仗义杀贼,奈何太湖水域河湖相间、水网密布,实在难以围堵。
而水贼多是小股往来,不成规模,哪怕是官府调集兵马围剿、捣灭水寨,这些贼寇往往也是一触即溃,转瞬远遁、散入乡里。风头一过,便好似野草般再度复苏滋长,防不胜防、杀不胜杀。
直至距今五十多年前,太湖水贼之中出现一位强人,有个雅致名讳,叫沈玉池。
此人不知得了什么奇遇,短短几年间,凭恃高深武艺,以及对时局的精确判断,将太湖一带的各路水贼统合起来,把不服从者赶尽杀绝,强迫徘徊不定者听命,并以太湖东西两山为基业,号令群雄,一时间成为江淮武林第一大势力。
可是这沈玉池统合各路水贼后,反而不再以抢掠盗劫为生。尽管他绝对不是什么遵法守纪之辈,往来商旅行人也不免要遭勒索,但与此同时,他也努力搞好与官府的关系。
除了日常投献、收买本地胥吏外,必要之时也会帮官府处理掉一些不长眼的家伙,如果哪位官员手头紧,沈玉池也会带着手下弟兄重操旧业。
因此,沈玉池在世时,太湖水贼渐渐摆脱恶名,甚至有江湖义士的美称。
但沈玉池死后,他那群义子立刻陷入内讧,彼此相争,过去被沈玉池压了一头的武林各派,也趁机参与其中,用各种手段加以分化。
经过几番血腥竞逐,太湖水贼元气大伤,再也掀不起风浪。
程三五站在船头上,听着一旁张纪达讲述江南武林掌故,抬眼望向旁边一艘帆船,沈舵主就在那艘船上,不禁笑道:“想必听雨楼在这过程中,也没少给自己捞取好处吧?”
张纪达赶紧说:“程郎君有所不知,当年沈玉池的手下横行霸道,若是没了约束,迟早会重现水贼大患。我等武林中人岂可坐视不理?这也是替朝廷剪除一个麻烦。”
“你这张嘴皮子,只混迹武林太浪费了。”程三五说:“我觉得你应该到长安朝堂,那里可以发挥你的才能。”
“那就托程郎君的福了。”如果可以,张纪达当然希望能更进一步。
程三五笑而不语,张纪达见对方似乎心情正好,左右顾盼,笑声问道:“程郎君,不知尊夫人……”
“谁?”程三五一愣。
张纪达连说带比划,示意自己身上:“就是那位给小人施下禁制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