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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如晦,浊浪滔滔,翁洲岛周遭海天一片昏暗,日月无光。
就见三层高台之上,太元真人披发仗剑、踏罡步斗,一枚古朴玉印安镇坛中,号令风云,随剑尖撩动,隐约可见天上云层翻搅成涡。
而即便风雨再大,太元真人身上依旧不见半点雨点沾湿。待得法事完毕,太元真人按剑收印,重新扎起发髻,这才缓缓走下高台法坛。
数十丈外,顾连山身背剑袋、收敛气机,默然如朽木古岩,要不是肉眼看到此人,恐怕根本感应不到他的气息。
“有劳顾兄护法了。”
太元真人面容威严,眼含神光、鼻如悬胆,斑白长须整齐笔直,周围风雨难近,就连衣袂也不见飘扬拂动。
“分所当为。”顾连山抬头仰望天空:“如此做法号令风云,怕是耗元不轻。”
太元真人手托玉印,从容捻须:“云气中蕴纳浩瀚的天地之力,我不过是稍加转化,使得云气停留在翁洲岛周围。”
“如此手段,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顾连山言道。
太元真人抬眼四望:“那位从东海仙山而来的道友呢?”
“灵音仙子?她在岛上各处布置阵法,准备用来对付昭阳君。”顾连山说。
“不愧是东海仙山出身,看似妙龄,法力却是高深莫测。”太元真人颇为赞许。
顾连山闻言并未点破,孙灵音并非那等驻颜长春的有道仙家,她年纪尚浅,能有如今这般本事,完全仰仗手中那个东海龙樽。
“你修道多年,不问俗事,如今却还要被我拉出来助阵,不会怨我吧?”顾连山忽发感慨之语。
太元真人淡然一笑:“顾兄几时变得这般多愁善感了?”
“我们这回干的可是谋逆之举,有进无退,一旦事败,便是万劫不复。”顾连山说。
太元真人豁达坦诚:“莫要忘了,‘圣王下降、重开新天’的谶语可是我编出来的,顾兄若是把我当成胆小怕事之辈,那过去这些年的交情,怕是要淡了。”
顾连山自从当年惨败过后便极少露出笑容,如今听到昔年好友话语,不禁展眉郎笑:“如此看来,倒是我自寻烦恼了。”
太元真人言道:“顾兄乃是剑客,逢敌亮剑当勇往直前、无所萦怀,秉持这等空明心境,面前便无敌手。”
“多谢提点。”顾连山忽而又问:“不过你倒是坦率,居然承认自己编造谶语,我还以为你们这些修道之人会更信这一套。”
太元真人毫不避忌:“恰恰是修道之人,才明白天命幽玄、深不可测,非是我辈能及。世人狂悖之论,无碍天地。既知如此,那便随心所欲了。”
“好个随心所欲!”顾连山听到这话,胸中块垒尽去,呼吸吐纳间,剑意勃发,方圆数十丈内,雨水霎时凝定悬停,一颗颗晶莹剔透、灵光内焕。
太元真人见状,微露讶色,他当然知晓顾连山已有先天境界,可没想到此刻竟然还能有所进境。
万千水珠凝滞片刻,随即迅速聚合,化作水剑,纵横上下,交织成绵密剑网,轻而易举将远处岩石绞得粉碎。
剑网周旋片刻,重新化作雨水落下,太元真人叹道:“剑意散于天地,万物莫不为剑,此等能为,放眼天下亦是稀罕。恭喜顾兄剑法精进,那昭阳君想必是手到擒来。”
“这个昭阳君体魄强横,我怀疑他并非凡人,而是妖物化形。”顾连山未见大意。
“赤手屠龙,的确不同凡响。”太元真人言道:“可惜我不擅斗法厮杀,只能在此做法号令风雨,帮不了太多。”
“你也要小心。”顾连山说:“昭阳君表面上看孤身前来,并无后援随从,可是我担心他另有阴谋诡计。”
迈入先天境界后,顾连山对未来吉凶有了几分玄妙感应,他隐约觉得昭阳君此人非比寻常,自己总是没有十足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