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一样。”孙灵音声音颤抖，盯着饕餮的双眼垂泪欲滴，也不知是仇恨还是恐惧。

饕餮却是理所当然地点头：“也对，毕竟我可是把你的师尊害惨了，你身为弟子，不报仇说不过去。但你仔细想想，究竟是谁酿成了今日这种境况？”

孙灵音低下头去，不知不觉间顺着饕餮话语思索，脸色凝重，一言不发。

“你想必清楚，拂世锋过去千年，对付我皆是以封印为主。”饕餮娓娓道来：“这么做并非是拂世锋不愿变通，而是最为稳妥。理由想必不用我多说，程三五的出现，以及后续种种风波，足可证明饕餮化人的举动，乃是不折不扣的愚狂行径！”

孙灵音抬头看向饕餮：“你如今破封而出，不正是全赖此举？”

饕餮看向自己双手，不禁笑道：“你以为我乐意这样？千万年前，我晃晃身子就能拔起山峰、移动陆地，可如今被束缚人身，过往吞天灭地的无上威能，万不存一，脆弱得寻常刀剑就能刺伤皮肉。”

孙灵音闻言眉头微皱，没有多说其他。

“你心中有恨，想要报仇，这并不算错。”饕餮提醒道：“我不会扯冤冤相报何时了那种庸俗屁话，但报仇这种事，如果不能追根溯源，彻底连根拔起，那便算不得报仇，只是发泄怨恨而已。”

“你是要我……向拂世锋报仇？”孙灵音性情偏激，却并非愚笨无知。

“聪明！”饕餮夸奖一句，见她仍是满脸提防戒备，于是说：“放心，我不是要你去杀你的师尊。倒不如说，要是没有拂世锋，你的师尊哪里会牵扯进这些事情，在东海清修不好么？”

孙灵音冷笑道：“拂世锋高人如云，你太看得起我了。”

饕餮忽然认真起来：“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一窥高深境界。”

孙灵音却没有答应：“说到底，你装出这副虚伪面孔，不过是要利用我罢了！”

“对，没错。”饕餮丝毫不否认：“我如今既然变成人了，那当然要行事虚伪，这才是人世间的大道。”

“荒唐！”孙灵音当即驳斥：“没有真心、不见本性，谈什么大道？”

“你师尊是这么教你的？”饕餮淡淡一笑：“真心、本性，这些话都太虚无缥缈了。人生在世，谁敢保证能照见自己的真心本性？凡人皆有食色之欲，此乃天地造化，是族类繁衍的根本，这算不算真心本性？难道成天修道念佛、吃斋打坐才算照见真心本性？”

“一堆歪理邪说。”孙灵音不想再听。

“我也不喜欢讲道理，都是扯淡。”饕餮说：“怎么样？我的提议你要不考虑一下？”

孙灵音沉默许久，内心深处似乎有一团恨火在不断延烧，让她身心每一寸都饱受煎熬。

“你刚才说，我可以向你报仇？”孙灵音试探问道：“此言是否属实？”

“的确，我准许你报仇。”饕餮慷慨大方：“不过我也要奉劝一句，就凭你如今修为，贸然动手只是死路一条。总不能让我坐着给你砍吧？”

孙灵音思索片刻，几乎没费什么功夫便下定决心：“好！我答应你。我要如何一窥高深境界？”

饕餮抬手翻掌，一点黑翳为引，召聚天精地华、五方五气，赫然抟转成丹。他看着孙灵音，眼中是难以揣测的深，问道：“服下此丹，脱胎换骨，就不知你敢不敢？”

孙灵音两眼快速眨动，她很清楚，自己一旦迈出这一步，恐怕就无法回头了。

然而家人受戮惨死、师尊重创不起，自己过往人生尽成笑话，重重浮光掠影涌现眼前，如同无声拷问——自己真的需要回头么？

一念之差，孙灵音抬手拿过那枚玄异灵丹，放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