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怀疑,那人到底是不是六七十年前的顾连山。”阿芙开口说:“你们也知道,我过去混迹江南多年,也曾见过顾连山本人。我怀疑如今的逆党想要攀附当年旧事,搬出顾连山的名头,试图以此笼络江淮武林人士。”
“上章君是这么想的?”阏逢君不置可否。
阿芙看出对方怀疑,神态懒散:“当今世上能有几个先天境界的高人?修为至此,大多是一心求长生、求解脱、求得道,谁还会到处想着谋逆造反?”
“其实在我看来,上章君有迈入先天境界的机缘。”阏逢君微笑说。
“那就承你吉言了。”阿芙兴致缺缺:“我没有阏逢君这么热心肠,要真有那天,十太岁的位置我打算让出去。”
阏逢君眉头一动,方才那话并非虚言夸赞,他的确看出阿芙已至先天门前,这样的高手如果离开内侍省,那定然是一大损失。
“上章君何出此言!”阏逢君于是说:“你在十太岁中举足轻重,过去许多关键大事,皆仰赖你亲力亲为。要是没有你,光是眼下这场江淮叛乱,断然不能在一两月内迅速平定。”
阿芙没有笑意,支着下巴看了对方一眼:“你是不是也常用这番话术来哄骗其他人。大家都不是小娃娃了,好歹找个更让人信服的由头。”
“我知上章君心生退意,但眼下江淮叛乱尚未结束,岂可随意舍弃职责?”阏逢君言道:“最起码,那些四处游荡的羊蹄妖魔,也需要上章君这样的人物来应对。”
阿芙脸上看不出神色变化,但心中隐约有了几分猜测——阏逢君还安排了别人前来,他对江南状况并非一无所知。
“长青先生已经自告奋勇去对付妖魔了,人家道门出身,降妖除魔也是名正言顺。”阿芙说道。
阏逢君又问:“眼下那位废帝子嗣还没找到,上章君岂可半途而废?”
阿芙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那个废帝子嗣悄无声息死在某条沟渠里,我难不成还要找上几十年?”
阏逢君轻敲桌案上的逆党名册:“我是觉得,眼下江淮形势尚未完全安定,而朝廷用兵西北,需要江淮税赋稳定供给。这次幸好叛乱迅速结束,一旦长久延续,成糜烂之势,军国大事恐生变数。
“陆相新委任的括地使你们想必见到了,内侍省也要江淮地界的安稳,容不得再有逆党作乱。圣王下降之类的惑众妖言,不能继续散播。而我觉得,上章君熟悉江南风物,坐镇于此最为恰当不过。”
阿芙脸上一副深思熟虑之态,然而从二人见面开始,到程三五喧哗叫骂,这场以退为进的戏码,就是确保自己能够拿到坐镇江南的位置。
“也罢,那我答应便是。”阿芙勉为其难道。
“有劳上章君了。”阏逢君微笑说。
“那就麻烦阏逢君再替我分担一些。”阿芙叹了口气:“这次江淮叛乱,所谓‘圣人下降’的妖言,经过一番严查,发现散播消息者,乃是赤城山紫云洞一门。我们拿住了其中一名弟子,却不知该如何处置。”
“赤城山紫云洞?”阏逢君微微变色。
“人家可是白云子宗师的邻居,而我听说这位大宗师最近奉圣人诏命在五岳到处跑。”阿芙说:“不是我胆小,而是有些事不方便查……总不能什么都查吧?没准真会查出什么来呢?”
说这话时,阿芙露出一丝狡黠笑容,仿佛是在报复阏逢君方才安排。
“好,那我稍后将这位紫云洞弟子带走便是。”阏逢君主动承担这桩事情。
“阏逢君是痛快人。”阿芙起身言道:“既然如此,我还有事要忙,就不多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