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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三五沿着湘水一路北上,来到衡阳,几乎没费多少功夫便找到了张藩等人的落脚地。
原因不是别的,单纯是过于显眼,一座宅院门前空地上,财帛礼物堆成了小山,吸引许多百姓围观,成为衡阳城内一桩奇闻轶事。
“这是怎么一回事?”
程三五不顾旁人目光,骑着枣红大马来到,张藩闻讯出门迎候,就被问到院外礼物的来历。
“这些都是祝融府派人送来的。”张藩扫视一眼:“我们刚来到衡阳,立刻就被祝融府的人拦住,但他们没有动手,而是将我们安顿于此,随后送来许多礼物财货。”
“伱没有收下?”程三五问。
“卑职不敢。”张藩答道:“这祝融府对我们的动向一清二楚,定是不怀好意,杨无咎派人几番登门送礼,言辞里少不得试探询问。卑职唯恐坏了昭阳君大事,所以约束众人,严禁泄漏消息,同时将所有礼物拒之门外,以表态度。”
“你倒是谨慎。”程三五瞥了那些礼物一眼:“就扔在这,且看杨无咎会有什么动向。”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要向昭阳君禀报。”张藩压低声音道:“我们来到衡阳后,通常是在夜里外出探查,发现近来城中来了不少苗寨山民,而且有发放刀兵之举,恐怕要谋逆作乱。”
程三五却不太在意:“真要造反,随他们去。你如实将消息传回长安就好。”
果不其然,程三五等人刚到不过一个时辰,祝融府便派使者主动登门,除了按照旧例送礼,还转达了杨无咎的话,邀请程三五次日到祝融府一晤。
“不知杨府主找我有什么事?”程三五倒是一点都不急,好整以暇地问道。
使者回答:“先前杨府主的义子冒犯昭阳君,他深感愧疚,一直都希望向昭阳君赔礼谢罪。”
“历来谢罪,无不是主动负荆登门。”程三五表情微妙:“可杨府主这回反倒是要请我过去,这样的礼数我还是头回见识。”
那位使者也是厚脸皮:“府主设下宴席,广邀各路豪杰贤望,要当众向昭阳君谢罪。此处院落不过是给昭阳君歇脚,不是排布大场合的地方,所以有劳昭阳君移步。”
程三五心下冷笑,说道:“那好,我倒是要看看,杨府主要如何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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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天来,程三五携一众下属来到祝融府。这座供奉祝融大神的神祠占地广大,甚至有九进院落,墙柱髹以朱漆,前院门楼看上去几乎与宫门无异,供信众焚香燔祭的正殿,说是皇宫也能唬住不少人。
照理来说,衡阳虽然也是三川汇合的通都大埠,可是与长安洛阳、扬益大州相比,几乎属于偏远之地。如此规模宏大、严重违制的殿宇,要耗费多少财力物力才能修造完成?
莫说是出身乡野的平民百姓,即便是从关中而来的官员,见到这祝融府,估计也会感觉大开眼界。
而且按照张藩打听所知,衡州一带若是有什么公私纠葛,人们通常不会到州县衙署报官,而是直接来祝融府讲公道、论情面。官府有什么难办之事,也会登门相求。
如此下来,杨无咎俨然成为一方土皇帝,权威远胜于官府。市井传说,他杨无咎跺跺脚,南岳衡山也要震上几震,但凡有谁妄图与杨府主对抗,不用他亲自出面,便有无数骁勇死士前赴后继摆平局面。
不过眼下形势的确发生了一些变化,由于渌口戍接连折损几位义子,所有人都很好奇,这位内侍省昭阳君此番前来,莫非是要代表朝廷,专程对付祝融府杨无咎不成?
祝融府雄踞湘衡多年,积怨结仇不少,其中有胆量主动发难报仇者或许不多,可是趁着祝融府衰败之时,一拥而上瓜分蚕食者却是很多。
因此程三五尚未来到衡阳,或明或暗的各路人马都在探听相关消息。甚至有些以祝融府名义前来送礼之人,实际反倒是寄希望于内侍省与程三五,能够狠狠惩治杨无咎,好让他们有机会从中牟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