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人说过,你们和尚的嘴很毒?你这么说话,确定没有犯口业?”程三五也不生气,饶有兴致地望向远处龙洞寺的黑瓦屋脊:
“但是我不喜欢成天吃斋念佛,那可真是嘴里淡出鸟来了。要我皈依佛门,好歹先送七八十位明妃天女,助我修行嘛。否则对着你们几个满脸褶子的光头,我真是有些倒胃口。”
一旁赤阳笑出声来,全然没有如临大敌的紧张。
“贪着欲乐,乃是自蔽真如空性,一发不可收拾。”乌荼忏躬身道:“不过程施主若真心皈依我佛,灌顶加持之后,贫僧愿请辩才天为程施主布施功德。”
“辩才天?”程三五想了一阵,脸上表情十分精彩:“我记得她是文殊师利的明妃吧?佛门的菩萨都那么心胸开阔的吗?把自家明妃送给别人干?”
乌荼忏颇为庄重地说道:“法身无染,不受尘劫,色身布施,以欲勾牵。”
“行行行,你怎么说都行。”程三五提了提腰带:“赶紧带路,我还有事要忙。”
“烦请程施主单独随贫僧前来。”乌荼忏微微躬身,变得谨慎起来。
程三五朝赤阳摆手示意,她啧了一声,干脆到草亭里坐下等候。
跟着三名番僧继续上山,来到龙洞寺外。这座寺庙不算宏伟,夯土院墙似乎饱经沧桑,屋顶瓦片间长满杂草,角落处甚至有老鼠出没,几乎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座废弃佛寺。
如今龙洞寺内没有其他僧人走动,静谧悄然,但隐约有声声梵呗禅诵传入识海。程三五能够感应到,僧众在后山密窟之中持咒入定,真言佛力好似夜里烛火,无声无息地放出柔和佛耀。
佛耀照在程三五身上,在身后投出一片硕大无朋的恐怖阴影,如同地底喷涌而出的石蜡油,漆黑黏稠,要将整座龙洞寺淹没。
这不过是虚幻错觉,但程三五却觉得,自己好像同时置身于虚实两端,此刻有另一个世界与龙洞寺所处山头重叠起来,十分奇妙。
穿过正殿,来到后方庭院,就见一名缁衣僧人立身檐下,仰头观天,他容貌普通,若非光头,换一身寻常布衣,恐怕转眼便能消失在人群中,周身气息毫无异样,就像凡夫俗子一般。
程三五来到庭中,那三名番僧立刻分别寻位站定,与缁衣僧人形成四角阵势,将程三五围在中间。
“圣谛昙华,拂世锋的其他人都在拼死拼活,你却躲在这里享清福,不太好吧?”程三五呵呵笑道,没有半点杀气与怒意,就像是面对许久不见的老友,特地揶揄一番。
缁衣僧人朝程三五合十一礼,语气温润和善:“善男子,久见了。”
“你神通广大,应该知道我此来目的吧?”程三五问。
“小僧不过浊世碌碌之辈,不敢妄称神通广大。”
圣谛昙华的谦恭之态并不让人觉得虚伪,他身上缁衣破旧,手上长着老茧,脸上气色略显枯槁,与过去相比大大不如,让人怀疑他是否修为退转。
“善男子欲取太一令与邪血,对否?”圣谛昙华问道。
“还要加一样。”程三五举起手指晃了晃,面露狰狞之色:“打死你,给我自己出口气。”
“小僧早料到该有此劫,于是想请善男子聆听佛法,以洗心中嗔忿。”圣谛昙华立身原地,毫不在意自己与程三五相距不过咫尺之间,即便是拔刀挥砍,也能轻松将他首级斩下。
“好啊,那我听听。”程三五此言落定,随即无形神锋四面斩出,要将四僧同时斩杀。
可就在这一瞬间,四面八方、天上地下所有事物顿时变得迷离不定,化为一片梦幻泡影,梵呗禅诵化为极大震涌,冲击形神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