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稍作沉吟:“可是叛军能在高处垒台做法,周围必定是严阵以待,防备奇袭。即便是飞鸟临空过境,也会被弓箭射落,郑国公此计未必能够奏效。”
齐景阳何尝不明白此计难为,可他其实更担心一件事,但又不好明言。
长青哪里看不出对方顾虑,语气也亲近许多:“战场之上,首重君臣相知,齐卿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齐景阳先是一拱手,然后露出严肃表情:“微臣知晓,陛下应是打算祭出护法神将与叛军所召妖魔相斗,然而此事一旦发生,变数莫测。”
“齐卿担心朕无法取胜?”长青明白对方顾虑。
齐景阳直言道:“战场之上,以大法力显圣人前,固然是能极大振奋士气,但也等同将所有将士的期望系于陛下一身,只许胜、不许败。好比阵前斗将,落败一方必定军心动摇,何况是大显神通、万众瞩目的较量?”
“孤注一掷,全无退路,的确凶险。”长青当然了解,战场之上不是比武斗法,若是落败还能逃遁自保。
一旦自己在潼关祭出金甲神将,对于不了解内情的寻常兵士,想来会当成是神明相助。此举的确能够让士气大振,可万一有失,恐怕会牵连大军一并崩溃,届时叛军趁此势头高歌猛进,潼关估计就守不住了。
更别说长青本人亲自出手,若是因为斗法受伤,那谁也无法担得起此事后果。
“当年突勒侵犯,直逼长安,乃是人心惶惶,加之敌强我弱、形势危急,太祖皇帝不得不亲身弄险。”齐景阳说:“如今我军坚守潼关,尚且有几分优势,陛下无需置身危局。”
长青原本还想继续争辩一二,但转念想到自己若是利用皇帝身份强行逼迫,反倒不利眼前局势,也容易在君臣之间生出不谐。
如今齐景阳职责重要,自己不宜仗势凌人,于是说:“那不知齐卿有何妙计?”
“首要还是尝试奇袭叛军行法高台。”齐景阳直言:“若能釜底抽薪,自然无需陛下犯险。哪怕不成,也能稍稍拖延叛军攻势。”
“好。”长青跟着陆衍,学会了如何应对臣下:“但为防叛军妖魔来犯,潼关内外也要多做一番布置。朕派玄静先生主持此事,齐卿要让麾下术者配合。”
玄静先生就是李含光的道号,他躬身称是。
其实长青要李含光布置的,就是皇极天光阵,只不过明面上是由李含光操持,具体还是由闻夫子安排人手。
军务议事完毕,齐景阳与李含光相继行礼告退,长青来到后院凉亭,闻夫子正在翻看刚刚呈上的邸报,他身旁还有一男一女。
“参见陛下。”江楚流与燕娘见长青来到,恭敬行礼。
按照闻夫子的说法,这对男女算是他的弟子,也是拂世锋的成员,他担心长青当了皇帝,身边没有可靠人手,于是将这两人安排过来,充当校书郎,协助整理文书。
“此间没有外人,就不必行礼了。”长青虽然当了快半年的皇帝,但还是不习惯这些礼数。
“齐景阳不让你出手?”闻夫子功体尽废,可依旧能洞悉人心情势。
长青坐下点头:“他担心我一旦有失,影响士气军心……其实也有道理。”
“你已迈入先天境界,气通天地、神接宇宙,自有前知远见,应该比齐景阳更清楚叛军的安排。”闻夫子问道:“要真是等叛军召唤哪路邪神出现阵前,照样会动摇士气军心。”
“我何尝不懂,只是眼下不宜强求。”长青解释说:“在许多人看来,我不过是陆相扶植的傀儡,名位不足、无权无势,谁都不敢将三军将士的生死托付给我这个后辈。
“既然如此,倒不如让他们去碰碰壁。齐景阳已经打算派兵奇袭荆山,如果能成自然最好。倘若不成,甚至战局恶化,邪神妖魔现世,那他也只能回头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