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子下面的人大概三十岁的样子，胡子拉碴，看上去一脸的沧桑，双眼通红的看着钱东，那眼神中有不甘，有释然，有迷茫，最重要的是那人双眼留着眼泪，但是抿着嘴唇，就那样死死的盯着钱东。

“你…算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着我走吧。”

钱东看着男人的眼睛，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在他面前这样，而且男人眼神中的复杂情绪让他察觉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于是就将男人松开，向着一旁走去。

街道上不知道是因为缅北那边打仗还是怎么的，街上没几个人，所以钱东和男人刚刚的追赶也没引起人的过多关注。

钱东走在前面，男人看着钱东，站了一下，跟了上去，他知道自己是跑不了了，不过他也怎么不担心，他早就想好了脱身的办法，毕竟有没有人规定不能在街上吹哨子，他又没犯法。

“就这里吧，说说吧，如果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理由，你今天怕是必须进局子了。”

钱东从口袋里拿出半包有些皱巴的香烟，给男人递了一根，自己也点上了一根，这烟还是黄家主的那半包。

“没什么好说的，我就出来逛一下而已。”

男人接过烟点着，低着头吸了一口，闷声闷气的说了一句，因为刚刚哭过的原因，语气中带着鼻音。

“这话说出来谁都不信，刚刚那个哨声太明显了，我相信那四条黑狗肯定是被人惊醒喂养培训过的，野狗没那么油光的皮毛，你有一根烟的时间，烟抽完你不说，那到时候你就得去局子里面和警察叔叔说了。”

钱东也没看他，抽着烟，说了一句，然后不再言语，他没打算劝说之类的，今天纯属无聊，不然哪有空陪着一个大男人聊这些，抓到了当时就拖去派出所了。

“三年前，我和妻子在这里打工，我女儿五岁，非常可爱，就在着附近上幼儿园。”

男人猛抽了几口烟，过了一会，吸了吸鼻子，这才开始说话：

“我平时很忙，都是我老婆去接女儿放学，那天的天气也是这样的，就在那个小区门口，那个女人带着那条白狗，突然就将我女儿扑倒，然后开始撕咬。”

说道这里男人开始咬牙切齿了起来，手中的烟没在继续抽，眼睛盯着前方，满是痛苦，钱东没有说话，继续抽着烟，等着男人继续讲。

“我女儿才五岁啊，一下子就被扑倒，然后脸被那条狗撕咬，我老婆很瘦小，拼了命的捶打那条狗，才将它从我女儿身上赶走，可恨我当时不在身边，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我女儿半个脑袋都被包裹了起来，我现在都忘不了我女儿跟我说的第一句话：爸爸，我疼…呜呜。”

男人说着说着哭了起来，脸上的泪滴不听的掉落，烟在他手中被捏的变形。

“她才五岁啊，脸被撕下来好大一块，花了好长时间才好，可是脸上留下一大块的伤疤，那个女人，就是那个女人，养狗不牵绳，而且一直都没有露面，我女儿住院期间都没有来看过一眼，没有一句道歉，你也看到了，她今天的还是那条狗，还是不牵绳，我恨啊…”

男子越说情绪越激动，这时候要是那个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钱东相信他可能会扑上去，从那个女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没人管吗？没有赔偿吗？”

“管了，两个方案，一个是对方付刑事责任，关不了多久，赔钱也不会多，另外一个就是付医药费和赔偿三十万，可以拿这个钱等女儿大一点去做整容手术，但是要出谅解书，我选了第二个方案，我家本就是山村走出来的，如果错过这笔钱，可能…可能我女儿再也没有机会将脸上的伤疤去掉…我…我该死，是我没本事。”

钱东对于这个选择没有太多评论，说真的，不管那个选择，做父母的都会揪心，而且最煎熬的也是父母，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这种选择真的很痛苦。

“我们回了农村，然后托这边的工友打听了一下，这个女人甚至都没当回事，没把狗给宰了就算了，甚至还是出门不牵绳，我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说咽不下这口气，她没一句道歉不说，还没有一点悔改的意思，于是…我在农村养了四条狗，专门训练了它们…我就想让她也体会一下那种绝望，我…我没打算要她们的命的。”

男人说道最后，也有些平静了，情绪没那么激动，重新拿起手中快要燃尽的香烟吸了一口，吐出来的烟将他的脸挡住，让人无法看到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