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馒头递到唇边,大口咬了下去,松软的甜香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好吃吗,湛哥儿?”
“……嗯,”少年垂下眼帘,“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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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过后,虽然舒湛对瑶姬的态度照旧,但瑶姬总觉得,似乎有什么改变了。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湖面上的一层冰,厚厚的,但终究能看到了一点底下的涟漪。
究竟舒湛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她始终也不能确定,不是没有再试探过,但舒湛的表现也实在看不出任何异样。
到了最后,她索性也就放弃了,真傻也好,假傻也罢,舒湛就是舒湛。
“湛湛露斯,在彼杞棘。显允君子,莫不令德。殿下,我听说先帝还在世时,为殿下取过一个小字,叫做显允,殿下还记得吗?”
如果舒湛的心志只停留在四岁,那他显然是不记得的,他茫然地想了想,微微摇头:“祖父吗,祖父以前会叫我进宫去玩儿。”
“不记得也没关系,”少女把《诗经》翻到《湛露》那一页,摊开在他面前,“今天我们就学这首罢。”
“为什么要学,”少年皱起眉,“董姑姑也说我不用学这些。”
对一个傻瓜来说,他当然不必熟读四书五经,甚至连识字也不用。
可瑶姬觉得不应该如此,舒湛纵然是傻了,可他是个人,哪伯是个货真价实的四岁孩童,到了这会儿也应该开蒙了。
宫里对他的无限纵容,有几分是怜惜,又有几分是恶意?
“我不学,”舒湛却把书一把推开,“我要出去玩儿,你别跟过来。”他站起来,招呼侯在一旁的两个小太监往外走,“总是逼我做这做那,祖母也会不高兴的,哼!”
次日,瑶姬去慈和宫请安,果然就被敲打了。
太后一贯是慈眉善目,敲打她时也只是淡淡道:“太子到底是孩子,你又何必拘着他?听说你还让他念诗经?”她说着便笑了起来,仿佛是在说玩笑话,“他那脾气,若是闹起来,可有你受的。”
瑶姬只觉背心发冷,低眉顺眼地自承了不是,想到舒湛的那句话,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她当然不是没有料到太后会知道东宫里的事,只是用学诗经来试探两宫的底线,现在看来,不管她觉察出舒湛有何异常,都绝对不能表露出丝毫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