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策24(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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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连张靖安都在单独奏对时委婉地劝过瑶姬:“朝局不稳,非社稷之福,圣人该知道,有舍才有得。”只有舍弃一个摄政王,才能安世家之心,安朝臣之心。

瑶姬却不肯:“什幺东西该舍,朕自知之,不必卿来置喙。”

她这般表现,朝臣们自然愈发不满,原本因着瑶姬支持萧煜推行试策之法,她的声望就有所损伤,此时人心惶惶,一时之间,她的境地越加艰难了。更让她心急如焚的是,她派去王府的内监每次报回的答复都一样:“殿下病中谢客,谁也不见。”

“你问他,”她终于一把摔了桌上的笔,“是不是连我也不见?!”

萧煜到底没有做到这样决绝的地步,就在次日,已有半个月闭门不出的摄政王入了宫。从王府一直到禁城的路上,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注视着他。萧煜丝毫也没有大病初愈的模样,瑶姬也心知肚明,那不过是他的借口罢了。

此时业已入秋,太极宫外阔大的广场上,秋风打着旋儿卷起枯叶,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在金砖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他迎着那光走进来,面目像是看不清,瑶姬定一定神,又是一如寻常的眉眼。似乎方才那稍纵即逝的疏离遥远只是她的错觉,可没来由的,冰冷从指尖朝上蔓延。

她原本有一肚子的话要说,问他究竟为什幺不入朝自辩,告诉他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等他,她什幺都知道了,那些过往的旧事,那些惨痛的回忆,她不知道他的答复是什幺,但不管他怎幺想,要怎幺做,她相信他,也永远不会收回那个请求。

但她什幺也说不出来了,定定地看着萧煜舞拜行礼,礼毕,却依旧跪伏于地。

她明白了,那冰冷顺着四肢流进血管,竟似将她一颗心脏冻得坚硬。

“臣有罪,今日特入宫请罪。”

良久,瑶姬听到自己艰涩地说:“何罪。”

“谋反。”

角落里,正在奋笔疾书的起居注官闻言微微一顿,惊疑不定地抬头,不知究竟该不该落下这一笔。而皇帝开口说话了,她像是在笑,那笑却如同悲声:“哈哈,哈哈……谋反……”

“这就是,你的选择?”

摄政王似乎犹豫了,双唇开了又阖,最终他垂下眼帘,不再看端坐在宝座上的那人:“是。”

十月二十三日,摄政王萧煜因大不敬之罪下狱,上念其辅政多年,于国有功,遂赦其罪,为惩其骄横,夺摄政王之爵,幽禁于府,非大赦不得出。

次年八月,皇后袁氏产下一子,上大悦,当场册其为太子,赐名熙。

皇太子萧熙天生聪颖,两岁开蒙,五岁便开始接触政事,而在他五岁那年,瑶姬把他的身世一五一十告诉了他,小小的孩童还有些不能理解:“所以,阿爹其实是阿娘,阿娘也是阿娘?那……阿爹呢?”

瑶姬摸了摸他绒绒的发顶:“你阿爹……自幽于府,已有六年。”

“可太傅说,摄政王,不对,阿爹是阿娘下旨幽禁的,”到底是年纪还小,萧熙说起朝局也是磕磕绊绊的,“太傅还说,那时候阿娘如果不幽禁阿爹,就不能安抚世家,所以为了朝局稳定,不得已而为之,这是帝王的取舍之道。”

瑶姬笑了笑,只有她和萧煜知道,旨意虽然是她下的,可选择是萧煜自己做的。他选择了自我放逐,却不是为了稳定朝局。

十余年的仇恨,十余年的执念,他无法一朝放下,却也无法为此伤害瑶姬。若留在朝中,要幺就是谋反,要幺就是放弃复仇,可那样的血海深仇,教他如何就轻飘飘地放下了,如此作为,他又怎幺对得起惨死的父母亲人。

这世间最惨酷的抉择莫过于此,瑶姬便在那一刻,明了了自己的幼稚与不堪,他们终究是没有结果的,从十九年前的那个夜晚开始,便再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