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温冷漠地点了一下头:“想得挺周全,还有?”
提利昂盯着老爹,翘起嘴角:“此番备战,佣兵没以往好找吧。”
“以往兰尼斯特家有征召消息,七国上下的流浪武士和自由骑手无不蜂拥而至,但这回……面对一场没人看好的战争,即使提高承诺佣金,来的人也只有以往的一半。”凯冯无奈地摇摇头:“待到开战,我们手里可供任意调动的主力很可能只有以兰尼斯港卫队和预备队为核心扩编的本家军队,外加几千雇佣而来的外援,即使立马开始召集农民操练新军,时间上也来不及……遭遇战和先头几把都好打,但随着六国主力进场,我们很快会毫无还手之力。”
“新军得训练,但在这场战争里最好别指望他们。待到六国军队突破金牙城一带和秧鸡厅劳勃还不死,我们直接就可以上船跑路了,再多新鲜训练出来的军队也救不了我们。”提利昂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必须在这两道防线上拖上尽可能长的时间,除了防守,还得骚扰。派能说会道之人出海前往石阶列岛和厄索斯的自由贸易城邦,雇佣海盗和佣兵团……他们可能不愿意来西境和六国大军正面相抗衡,但让他们在后方烧杀抢掠骚扰维斯特洛东海岸线的话,却还是可能办到的。”
提利昂凑过身子,用手指在狭海靠维斯特洛的一面自北向南划过,从最后壁炉城沿着北境海岸线划向谷地的三姐妹群岛,再滑向海鸥镇、龙石岛,继续向风暴地进发,抵达多恩之后,绕着维斯特洛最南端打了个转,又掠过了西海岸的旧镇和盾牌列岛:“自北向南,我们的佣兵和海盗将骚扰袭击北境、谷地、王领和多恩所有靠近海岸线的家族和城堡……河湾地先不要碰,太远也危险。金库里有多少钱,今次就全拿出来吧,留着只能陪我们进棺材了。我们将不惜代价,发动一次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佣兵和海盗战争,成千上万的强盗和佣兵将从七国每一处能登陆的海滩上岸,他们也许攻不下任何一座城堡或要塞,但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我们敌人最大的牵制和麻烦。”
提利昂停顿了一会,看了看桌边另外四人的反应,补充了最后一句:“而且,我们绝不承认这些海盗和佣兵是我们请来的。”
用屁股都能猜到幕后主使,不承认有什么用?凯冯打了个冷战,平生第一次被自己这个侏儒侄儿吓到了,才一年多不见,提利昂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变成了这么一个狠角色?
“此计一出,我们可就真再无回头的余地了。”兰尼斯特家的二把手擦了擦汗,担忧地望向兄弟,心里觉得这还不如把詹姆和瑟曦送出去砍头:“泰温,我觉得这计划……有点……太冒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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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温沿着提利昂在地图上画出的那个“乡”形曲线看了又看,脸色愈发阴沉。
世人皆以为他冷酷无情、雄才大略且老谋深算,但这不过是泰温为自己披上的强悍外衣。他很清楚,自己压根没有外界以为的那么无所不能。面对前所未有的危机,泰温也心慌、也紧张、也想要屈服息事宁人……但作为家长,他不能表露出来——而一张永远不笑的死人脸,便是最好的掩护。
回顾一生,自己不到二十岁便代表兰尼斯特家参加了九铜板王之战,依靠才干出众的朋友、忠诚的侍卫和散财雇来的优秀佣兵,他在这场战争中获得了不少历练和军功……回到西境,经过了战争洗礼的他又凭雷厉风行消灭了不敬的雷耶斯和塔贝克两大家族,随着“卡斯特梅的雨季”传唱,世上只剩他自己一人清楚:战争伊始时他压根没打算屠灭封臣。
骑上狮子便再难跳下脱身,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按着众人的印象扮演一个极度强势而冷酷无情的凯岩城公爵,凭借战争履历和整顿西境累计的声望,一年后便被命名为国王之手。
年轻的他没有治理七国的能力,但凭着虚心听从幕僚和谋臣建议,他很快成为一名合格的首相……待七国在他任内变得安定繁荣,“强势”、“骄傲”和“残酷”等标签便如影随形,再也难以摆脱。
为了符合众人给自己贴上的这些标签,也为保持权威和威慑力,冰冷坚硬的外壳跟随了泰温一生,但在内心底的最深处,一团烈焰始终在熊熊燃烧:见证了父亲的昏庸软弱给家族带来的屈辱,泰温对家族荣誉和威势有着近乎病态的追求——他无法想象自己接受铁王座通牒将詹姆和瑟曦送出的场面,“失去了骄傲的泰温”,“被七国上下嘲弄和鄙视的兰尼斯特家”,还不如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