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放一支军队穿越北境去南方对付各位原本支持的国王……确实有点丢面子,但也不过如此罢了。达斯丁夫人的担忧其实没有必要:无论是守夜人还是女王,都不可能在各位主动让路的情况下还偷袭北境:道义上的原因不谈,北境也实在太大,占了七国三分之一疆域。总司令和女王若想在与北境开战后还能放心地南下,势必得把战争打赢,时值凛冬行军和作战不易,就算他们率军每到一个地方都能一战而胜,也得花至少几个月才能占领颈泽以北的全境——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南方战事肯定早就发生不可预料的变故,女王急于奔赴君临战场,不可能主动干节外生枝的多余事情。”
“而拒绝呢?”琼恩自己都惊讶原来他也能一次性说这么多话,“面对面硬碰,北境确实有更多的人口和军队,士兵也更彪悍和精锐,但恕我直言,赠地人住在比北境更北的地方,他们不是软弱可欺的南方人,而且刚刚打赢一场不可思议的战争,还有女王的龙!军事上没有胜算,而智取呢?总司令大人从一个身无分文的海难幸存者在短短几年内干出这么多七国上下皆晓的大事,最终爬到守夜人总司令的位置上,能力心计毋庸置疑。并非轻视各位,但请原谅,但我不觉得在座能和他斗心眼……”
“放屁,那小子有点歪门邪道的本事,这我们都承认。但他能当上守夜人总司令,没有北境默许和支持,能自己凭本事胜选?”卡史塔克咆哮着说道,“若非丹尼斯·梅利斯特不想那场选举无限制的拖延下去误事主动退出,守夜人军团到现在还没有总司令!如果当初是丹尼斯当上了总司令,死在影子塔的是艾格而不是他,眼下哪有这堆破事?你根本就不是在为北境的利益考虑,而是在替艾格那小子威胁我们!”
琼恩张嘴欲反驳,话临出口却犹豫了一下:就算当初是梅利斯特爵士当选了总司令,艾格也肯定是继续主持后勤工作而不可能去驻防影子塔。但这种守夜人内部运作的细节潜规则解释给北境人听他们也没法理解。想了想,琼恩只好再次加快脑子运转速度,换个新的回应说辞……但这时候,倒有其它北境贵族出人意料地主动站出来帮腔了。
“卡史塔克大人躁什么?人家只是在发表自己的观点罢了,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威胁?刚刚被龙吓得让出了一座不属于你的城堡,眼下便听谁说话都像是威胁你是不是?琼恩是艾德大人的血脉,还能坑自己的兄弟不成!”葛洛佛伯爵义正言辞地说道,“我倒觉得他分析得有道理!史坦尼斯国王和北境既无旧谊亦无联姻,更没给我们带来过多少好处,他在南方没解决掉的敌人,凭什么让我们北境人来冒着血与火的牺牲来对付?北境死的人已经够多了,艾格是我们的朋友,只要他能劝得住疯王的女儿,别学她父亲一样犯蠢作死,让她去抢那铁王座又如何,坐上去屁股都生疼的玩意,谁稀罕!只要别来惹咱们,这七国之主的虚名,谁爱要谁要去!”
“没错,让龙和鹿互相斗去吧,咱们掺和什么劲,赶紧把这帮煞星送走拉倒,眼不见为净!”
“也许还能和那女王谈谈条件,争取个北境独立或是自治啥的……嘿,对了,要她肯下嫁给咱北境的哪个单身汉,咱们支持她当这七国之主又如何!”
颈泽以北的居民一向自诩彪悍善战,由这样一群糙爷们和女汉子们聚集召开的领主大会上居然会冒出反战的言论来,甚至还稀稀拉拉得到了一些贵族的支持,这在两年前是不可能发生的情况。但正如葛洛佛伯爵所说,北境流的血,下至平民百姓上至贵族,都已经够多了。有人带头,原本还不敢当出头鸟的相同意见者一下冒了出来。
房间内重新热闹起来,只是这回变成了开战派和反战派间的唇枪舌剑。
……
卢斯·波顿环视周围一圈,意识到局势和预想的有些不一样。
被琼恩这条“鲶鱼”出人意料的立场和表态所刺激,北境诸侯们的反战思潮居然被唤醒起来。就目前来看,如瑞卡德·卡史塔克这样旗帜鲜明地要求和守夜人开战的贵族大概占出席人数的近四分之一,而赞同盖伯特·葛洛佛观点的略少,却因为带头者参与了长湖之战实际上拥有更大话语权……从数量上算,一正一反双方人数加起来也不到与会者的一半,而剩下来的大部分其实都在闷声发大财地躲在一边不发言。
若这是在投票选择守夜人总司令,那任何候选人都没法得到足够胜出的票数。然而,这是一场讨论性质的领主大会,在这样一场会议上,“不表态”的弃权本身就是一种消极的态度,暗示着——他们不想打,但也不想主动认怂,全凭领主大人做主。
再看罗柏·史塔克的思索表情,卢斯·波顿暗叫不妙。
少狼主在指挥战斗和追求异性上的天赋和果断足令任何人赞叹,但在面对纷繁复杂的人际事务上的稚嫩和天真则让人难以恭维,他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尤其容易受亲近之人的影响——可想而知,原本就因为蒙受女王救命之恩而面对两难抉择的他,如今发现北境诸侯普遍不想再进行战争,而自己的私生子兄弟、他原本选定的下任守夜人总司令也对艾格忠心耿耿且不想北境和赠地发生冲突,他的最终决定会向哪边倾斜。
接受艾格的条件,在战争中保持中立并放赠地军队南下……从当下看也许是对北境最有利的选择,却绝不是最有利于波顿家的结局。一旦这种情况发生,身为人臣的自己,纵然有满腹盘算,又该从何施展而起?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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