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海说:“当然是当军师啊,我家主公张无忌深明大义,替天行道,吊民伐罪,总得找几个诸葛亮一样的人物啊。”
宋濂说:“你们听谁说的宋濂贤明?你们若真见了宋濂准后悔。”
这时疯子已走了过来,从鱼篓里抓出一条鱼就生吞活剥地啃,邓愈上去夺了下来。
胡大海问:“为什么?”
“你看,”
宋濂指着满身污垢、一头野花的疯子,说:“他就是宋濂,从前倒是认几个字,后来疯了,你不信去问问。”
疯子坐到了河岸上,望着胡大海咧开嘴笑。
胡大海向那疯子走过去,疯子正扒下破烂的上衣捉虱子。
胡大海厌恶地问:“你是宋濂吗?”
疯子说:“是,是,还是玉皇大帝呢。”
说着把虱子扔到口中咯嘣嘣地咬着,笑嘻嘻地望着胡大海。
胡大海别提有多晦气了,他对邓愈说:“大老远的来求贤,这倒好,一个暴死,一个疯了!以后告诉张无忌,打听明白了再叫我来请,我真该把这疯子给他送回应天府去。”
刘基、宋濂一边有滋有味地钓鱼,一边窃笑。
邓愈捅了胡大海一下,说:“走吧,别在生人跟前什么都说了。”
刘基把大竹笠背到身后,说:“将军,不吃点鱼再回去呀?江水煮江鱼,最鲜了。”
胡大海说:“你那一条鱼还是我帮你钓上来的呢。等着吃你的鱼得馋掉大牙呀!”
说罢悻悻地走了。
宋濂钓鱼比刘基专心,到了黄昏时分,鱼篓里有七八条了。老规矩,他们还是在江边吃鱼。
三块石头支起的灶上煮着鱼汤,火上烤着几条鱼,宋濂和刘基席地而坐,一壶酒喝得津津有味。
宋濂说:“这回张无忌死心了,一疯一死,哈哈哈。”
刘基说道:“这小把戏也只能骗骗胡大海这样的憨人罢了,张无忌必不信。”
宋濂道:“你不同于我,向来胸中怀有治国平天下的大志,常以赵普自居,正应该出山,建功立业,人家请你来了,却又百般作态,我不明白你是怎么回事?是真的想让张无忌三顾茅庐?”
“那倒不是。”
刘基说。
宋濂说,“在婺州,他亲自来过武胜村,今天又派两位大将军,也够得上隆重了。”
刘基说道,“当今乱世,枭雄四起,他逐个地访察过,能成大事者只有这个张无忌!但是此人有点好色,而且有点出尔反尔,心狠手辣。你看看,之前要对苏坦妹要砍要杀的,现在居然把苏坦妹都纳入后宫,那之前被他杀掉的人呢?白死了!”
“说的也是,不过真把苏坦妹杀了,只怕我们更受不了!既然骗不过张无忌的眼睛,他还会再来的,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宋濂问道。
“走一步算一步吧。”
刘基说,张无忌是个雄才大略之人,但他性格让人琢磨不透,为成就大事业是不顾一切后果的人,因此他出手是非常狠的。
宋濂却道:“这倒也不是这样说,张无忌对待下属严格也是对的!毕竟严格治军才有战斗力。但是张无忌对待百姓是很好的。所占领之处,减免百姓税赋,对扰百姓的军队严加惩处,他的心还是很善良的。”
刘基的看法更独到,说道:“仁政和善良是两回事。心地狠毒的人也可以施行仁政,那是为了打江山、保社稷所必须;得人心者得天下,但得到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善良只是人的一种禀性,这种人反而不一定会用仁政来收买人心。仁政说到底是一种治国手段,而非发自善心。”
宋濂道:“这真是独到之见。我讲了这么多年的《论语》并没从孔子施行仁政的字面上得出你这样的结论。”
“孔子不过是坐而论道罢了。”
刘基说,“如果他真的当了君主,他也许是南辕北辙的另一个孔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