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以为人家没大人在身边,另一个小孩的爷爷奶奶也加入了争抢,就见两大一小光明正大围攻一个幼童。
“放手,弟弟玩一会儿又怎么了,你都玩半天了。”
“你这孩子力气好大,这么犟,你家里没玩具吗?”
“你们不能......”营业员刚打开围栏,忽然看到有爷爷奶奶撑腰的小孩一口咬在对方手上,一道身影比她更快,冲上去拉开被叼住手腕的背带裤。
白嫩的手腕已渗出鲜血。
“你们别走,你、你们把我这儿弄乱我怎么办!”
营业员的嚷嚷令她扭头一看,那俩老头老太不仅不上来道歉,还背朝她正带着闯祸的孙子往扶梯溜去。
她立即撂下孩子一个箭步冲出游乐场,不料他们早有防备,老太带着孙子赶快下电动扶梯,老头在扶梯口拦住追来的她,仗着比她高和自己是老人,又是堵路又是推她。
“算了,算了,小孩不会下死口的。”
她腮帮子都咬紧了,硬生生掉过头,她的小孩还呆在原地,一动不动,手臂上血还在淌,游乐场的营业员正在整理凌乱的积木区,没空理会这边。
她蹲下来,轻轻抬起那小手臂,牙印穿透了手腕皮肉呈现几个血窟窿,根本不是那老不要脸的说的“不会下死口”。
“你反应能不能快点?”
“缩手你都不会?”
她脸阴得滴水,没有一点对受伤小孩的呵护之情,只有颤抖的嘴唇和紧紧搂住小孩的手泄露了她的内心。
一抬头,就见伤臂主人眼都不眨,两只眼睛没有任何情绪注视她,像在观察,也仿佛伤口不疼,疼的是她。
楼下忽然有人大叫,她是管家,一听就知道有人在扶梯上摔了,急忙扔下小儿奔去栏杆边。
果然,第叁楼就看到几条横七竖八的手和脚,楼下保安正在喊:“扶梯停下!不要站人。”
等到她坐电梯下了楼,看到的场景让她愣住。
刚溜走的两大一小,四仰八叉摔在电梯出口,四周都是围观的人,没人敢去扶,而他们的宝贝孙子,那满口厉牙的小畜生,应该是被奶奶失手摔出,头破血流倒地上,竟没了声音。
她额头冷汗直冒,马上掏出手机叫救护车。
夕阳斜照,一大一小牵着手走往回家的路。
看得出她心情很好。
送医及时,两老人和他们宝贝孙子都没事,相信小儿脑震荡也给了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还有比见证现世报更令人舒心的事吗?
下午五点,放学的儿童和少年们占满路边,她身边的小人儿跟着她快乐的步伐蹒跚行走,时不时手臂被她扯得飞起。
他低头看见自己手腕上血已经渗透纱布,不知怎么提醒快乐的她。
“那些书,你把它们拆开,是为了拼故事吗?”
小孩回答:“它们,乱的。”
他看不懂字,翻完一本图册,脑中就有他自己版本的故事,便好心“纠错”。
所以人都觉得他不是“纠错”,而是捣乱,只有眼前大人不以为然,见惯不怪。
“拼出了几个?”
小孩没学过算术,一脸茫然。
一朵蓬松的白云递到他面前。
“今天你第一次出来,表现很好,奖励你的。”
街上的大大小小孩子都在吃棉花糖。
他伸手去接,没说谢谢,拿到咬了一口,任那甜丝丝味道沁入味觉,眼睛已在瞄寻下一个围满小孩的食物摊。
她却牵着他赶紧走人,嘴上振振有词:“好吃的要慢慢吃,不能一下子就吃够,改天我再带你吃别的。”
第二天她没带小儿去上班场所。
临走,她把客厅的电视打开,播放《娃娃能帮家里的20件事》。
“妈妈。”
试探的声音来自背后。
她从来没教过他怎么称呼她。
正在弯腰穿鞋的她顿住,想否认,她不是,她只是个赎罪的人,但那声“妈妈”,仿佛是对她半年来辛苦的回报。
这么快就收取回报,可以吗?
转过身,就见那小身影笔直站着,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她终于伸出手,捧着那张小嫩脸搓了搓。
“乖,等我回来.......”
小人儿甩开她的手,跑到一边摸着他的的小木马坐骑,念道:“跷跷凳。”
又跑到鞋架上摸她的通勤鞋,“小皮鞋。”
最后跑到牛奶墙边,“奶奶,喝多了,不好喝。”
“........”
敢情他在做连线题啊!
吕虹运气有点好。
一楼外围商户下水道堵塞,一大早就淹了好几家地板,路过的客人无不掩鼻逃离,商户气得跳脚,物业的电话都被打爆了,自然上面也没空为扶梯事故问责她了。
淹得最厉害的一家,水已经蔓延到门外,屋里地板漆黑一片——全是排水道里的污垢泥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