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的眉头轻轻一挑:“确实如此,三代人,其实是出五服了,我爹的时候还天天教诲我要打回北方,恢复中原,但就连我自己,也很难有时间再去教导兴弟这些道理了。贵子,你说的确实是人之常情。但是,哪怕是正常的朝廷征募,也不是没有回报的,在军中有军饷,在家中可以因为自己从军而全家免役,战后还有赏赐,难道这些,还不够回报吗?”
诸葛长民笑着摆了摆手:“要是说平时剿灭个山贼,讨伐一些据庄园作乱的吴地土著,那当然这些就足够招得到人了,毕竟难度很低,完成起来很容易,只靠朝廷的封赏,那就可以让全家免税三年,这种事情,大家会争着来。”
“可这回是北伐啊,对手又是纵横天下百年,几乎所向无敌的慕容氏南燕,不说远的,就是十几年前,五桥泽一战,京口几乎家家戴孝,可以说我们大晋历次北伐,输的最多,死的最惨的,就是败在这慕容氏的铁蹄之下,出征这样的强敌,能不能活着回来,谁都不知道,要在这时候从军,那可真的是要作九死一生的准备,我们这些老兄弟可以说你寄奴哥一声令下就刀山火海,因为你救过我们的命,带我们取得了荣华富贵,但是那些年轻人呢?能强求他们也不顾生死,只为了实现你刘大帅心中的理想?”
说到最后的时候,诸葛长民已经双眼圆睁,手也紧紧地握成了一个拳头,终于,能把多年埋在心底的一吐为快,也让他感觉到了无比的舒爽。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刘裕,是的,诸葛长民说出了他们所有人想说而不敢说的话,现在大家都在等刘裕最后的决断,是继续坚持自己的理想,施行仁义,而是恢复到刘牢之时期的政策,战胜后放抢以刺激士气,就在于刘裕的这一句话了。
刘裕的神色平静,目光从一张张充满了复杂神色的脸上扫过,最后回到了诸葛长民的身上,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众家兄弟,请问你们,当初少年从军时,想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