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都为之一变,英纠先是一愣,转而笑了起来:“哎呀,朱师弟这招可真妙啊,我差点忘了我们还有潜行战船这个厉害的杀器了呢,这一年来打晋军,都没有水战了,也不再用这种出奇不意的奇兵战术,可要是晋军的战船前来,那就是管用的大杀器呢。就这么干!” 范无病看向了坐在左首第二的一个头目,这人身着黑色水靠,身上尽是水滴,与一众道袍在身的天师道头目们,反差强烈,正是潜龙战船队的统领,姚启晨,而这会儿的姚启晨,却是一众兴高采烈的头目中,唯一一个沉默不语,甚至脸上也没有笑容的家伙,甚至那对非常标志性的三角眼,也轻轻地眯了起来。 范无病沉声道:“既然是要用潜龙战舰,那我们是不是要先问问姚师弟的意思呢?姚师弟,你好像不太开心啊,对朱师弟的这个想法,有什么意见吗?” 姚启晨叹了口气:“朱师弟的这个想法很好,如果是在白天,这样打没有什么问题,但刚才他说,是要在夜里,在漆黑的江底来实现,那就有个大问题了。” 黑袍紧接着追问道:“什么问题,姚统领你快说。” 姚启晨沉声道:“可能朱师弟对于潜龙战船不是太了解,我们的潜龙舰,在水下的时候是完全密封的,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只能潜伏于江底,提前布置好位置不动,等到外面传来指令,就是那种水鬼队的兄弟在江中看到外面的情况,然后拍打船壳,这时候潜伏的潜龙战船才会砍断定在水底的锚石,直接上浮,出现在敌军的后面,对其突然一击。” 朱超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上次在豫章大破何无忌,那突然从水底钻出的舰队,尤其是海龙号这条巨船,都是这样提前埋伏的吗?” 姚启晨勾了勾嘴角:“要是在水底短距离的逆行,也不是不可以,但那得提前摸好水流,熟悉江底的情况,毕竟在江底有很多乱石,礁石,一个不小心,把船底给划破,撞通,进了水的话,那整条船就完蛋了。” “上次在豫章的江底,为了达成突然性,我们的战船,都是短期内在江底逆行了一段,有十余条潜龙战舰,就是因为在江底行船,撞上了水底礁石或者是碰到了江面上的晋军战船的底壳,直接就在江底撞毁了,而那些船上的几百个道友,也全部葬身鱼腹。” “白天都这样,在夜间漆黑一片的江里,这样做恐怕更加危险,还有,就是这江陵一带的水文,江底的水流速度,我们并不熟悉,万一在江底固定不住,产生了偏移,或者是那些江面上的我军八艚巨舰,也没有固定住,随水而漂,就有可能到达我们的这些潜龙战船的头顶,一旦我们的这些战船上浮,就可能撞到自己的八艚巨船。到时候自相残杀,就成了笑话了。” 原本面带笑容的诸多头目,这会儿都面色凝重,再不复刚才的笑颜,黑袍点了点头,看向了朱超石,沉声道:“朱将军,既然连潜龙船队的姚统领都觉得不合适,我看,还是另寻他法吧。” 范无病也跟着说道:“是啊,我们的水军本就占了很大优势,没有必要用这种激进的战法,黑夜之中,就算能成功上浮,也不辨敌我,很难再重复当时在豫章的胜利。” 姚启晨叹了口气:“豫章那次,是我们准备了一年多,多次测量侦察了桑落州那一带的水流,江底,因为中央有个大沙洲,所以减缓了流速,不至于让潜伏的船队给冲走,至于那些潜龙战船,则是秘密在南康和豫章一带打造,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分批悄悄下水,固定在江底的,有些兄弟就这样在江底呆了一个月以上,其艰难与困苦,绝非常人所能忍受。这次在江陵,我觉得没有这样的条件,还请朱师弟另寻他法。” 朱超石的心中暗叹,这个该死的姚启晨,把自己的算计完全给否定了,原来就是想着沉个几十艘潜龙战船在江底,然后再想办法改变其位置,让其正好位于那些八艚舰之下,然后突然上浮,能跟自己的巨舰撞成一团,这样达到不战而胜,不攻自破的效果。 可是姚启晨却把所有的利弊分析得如此清楚,这样一来,自己的这一招怕是无法实现了,还得另寻他法。 想到这里,朱超石的心一横,沉声道:“风险越大,收益越大,如果是按部就班,列齐舰队横于江上,那晋军根本不敢前来攻击,只有我们作出骄兵的姿态,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才可能一举获胜,只有歼灭了他们的船队,我军才有直接攻打江陵水城的机会。” 说到这里,朱超石冷笑道:“当然,要是诸位师兄都只想着虚张声势,在这里拖延时间,给卢教主和徐副教主创造战机,那我们完全可以按兵不动,就在这里作作样子就行了,卢教主也没下达要我们一定要进攻,甚至是拿下江陵的命令,我虽然代行主帅之职,但也约束不了各位的部众,还是要看大家的意思,不想建功立业的话,就不必这样做。” 英纠的脸色一变,沉声道:“朱师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身为将帅,哪有不想立功的?哪有坐拥大军,却要看着师父他们去拼命,自己无所作为的?如果有机会,我们肯定是想攻下江陵城啊。” 范无病也冷笑道:“我们跟北府军作战多年,无数同袍死在这些官府走狗的手下,就是这个刘道规,檀道济,他们的手中,不知染了我们多少道友的鲜血,他们的盔缨,就是用神教兄弟的血染红的,这回有大好的机会报仇,我们岂能放过?姚师弟只是说潜龙战舰在这次的夜里不太合适使用,可没说不打水战,你不要误会了。我们还是想想,有什么别的办法和战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