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巡的这番念头其实正是睢阳众人的共同心声。孔晟名头虽大,但睢阳与世隔绝多时了,这些人怎知孔晟是所谓的江南第一才子和天子门生?
许远性格温和一些,他咳咳清了清嗓子,笑道:“孔县令,你的册封昭命何在?”
孔晟闻言挥了挥手,乌显大刺刺地从北上的行囊中取出孔晟的昭命官凭来,吏部的大印、皇帝的玉玺赫然在目,所谓天子门生、宋城县令的册封,白纸黑字写得分明,焉能有假?
许远为官多年,他见孔晟竟然有两名宫廷宿卫打扮的护军伴随上任,又有天子门生的头衔,猜测孔晟来历不凡,心头凛然,就向张巡投过一瞥去。
张巡深邃的目光从案头上孔晟的册封昭命上掠过,又投射在孔晟身后的乌显乌解两人身上,心道:天子门生?此子竟然有宿卫扈从,似乎来头不小;但如果说他是权贵子弟,张巡也不信。因为睢阳是什么地方,真正的权贵子弟怎么会上这里来送死?皇帝这是演的哪一出戏?
而张巡还闻报,孔晟竟然还带来了一支百余人的陌刀骑兵队,这小厮到底是何方神圣,跑到睢阳来真的是慨然奔赴国难准备为国捐躯来了?
张巡心念电闪,这才微微启齿道:“孔县令如此年幼,就被朝廷荐拔为天子门生、宋城县令,也算是少年得志了。不过,我们这睢阳一地,战火纷飞,不比你那繁华江南,随时可能要与叛军交战,你当真做好了思想准备?”
张巡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善。
这位历史上有名的刚烈之臣,张巡虽有忠义之名,但真正接触起来,孔晟却突然觉得此人有些刚愎自用,至少是架子很大,权力**很盛,属于那种说一不二不允许有不同声音的人。
许远主动让权,或许……或许内情不像史书记载的这么简单。
这是孔晟的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和第一印象。
他意识到,睢阳如今虽四面楚歌,处在危局之中,却也是水深得很。
这潭水很深啊。自己闷着头来睢阳上任,看起来很难融入这个早已被张巡打造成铁桶一般的小圈子去了。
“下官既然来睢阳赴任,其实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孔晟拱了拱手:“国难当头,凡天下有志之士,都理应奔赴国难,纵然是为国捐躯,也在所不惜!”
张巡闻言笑吟吟地道,目光却还是锋利如刀:“难得孔县令如此深明大义,既然到任,那便是睢阳属官,战时非平时,现在睢阳军政一体,以本官和许太守为首,一体调度共同进退。至于你那宋城县衙门,已经被征用为粮草辎重整备衙门——”
“我看不如这样,在城中另外为你寻一处住所,你先安置下来,****来太守府衙门应卯,一应日常事务自有许太守调度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