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了府,苏婳就慌不迭地红着脸逃进了自己的卧房去。孔晟爽朗的笑声在院中久久地回荡着,苏婳羞恼地在房中跺了跺脚,侍女压抑着笑意恭谨地躬身下去。
夜幕低垂。
苏婳独自趺坐在窗前,犹自凝望着摆在案几上的那颗严庄赠予的流光溢彩的珍贵明珠,其实心思飘渺,早就飘荡出了房间,不知往何处去了。
突然,院中一段低沉的对话声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
“大人,末将以为,不宜单独为西奚人上疏请功。”这个声音比较嘶哑成熟略带磁性,是乌解的声音。
“为何?为西奚人请功,这是本官对西奚的承诺,也是西奚立下战功的必然。”孔晟淡淡笑道。
乌解摇摇头道:“大人,西奚兵马随军西征,但以战功而言,并不占据我军首位。大人已经整体上疏奏报,没有回避西奚,将来朝廷自有封赏,其实就不必再专程为西奚上表了。”
听到这里,苏婳霍然起身,屏住了呼吸,脸色有些复杂。
其实她也明白,乌解也不是故意针对西奚人。话糙理不糙,实际上,在孔晟这次西征中,西奚兵马并未充当主要的作战力量,而非但如此,在汴州还因为苏婳的指挥失误导致差点全军覆没,以至于孔晟耗费全军之力冒着被叛军埋伏的危险实施救援。
所以,即便孔晟此番不为西奚请功,苏婳和西奚人也没有半点怨言。何况孔晟已经在整体奏表中提到了西奚的功劳。
院中,孔晟笑了笑:“乌解,我之所以专程为西奚上疏请功,并不是厚此薄彼,偏看西奚人一眼。而是西奚曾经举族从贼,若不为其再三请功,我担心朝廷中有些人会对西奚人落井下石。再者说了,西奚人需要的不是朝廷的褒奖封赏,而是日后的安置。”
乌解沉默了一阵,这才又低低道:“大人,末将也不是不懂。只是末将觉得,如果大人专程为西奚请功,未必是一件好事。末将担心,西奚人会因此居功自傲,再有朝廷的封赏,必会趁势脱离我军队伍,从今往后,大人要再想掌控他们,就难了。”
乌解站在夏邑军的立场上,这话并没有错,也不是杞人忧天。
有孔晟上疏为西奚请功,朝廷肯定会重视起来。一旦苏婳和苏鲁得到朝廷的认可封赏,西奚人极有可能跟夏邑军分庭抗礼,不再愿意接受孔晟的节制。
“虽然苏婳公主与大人……但是末将还是觉得,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西奚毕竟非我族类,大人不能不防备他们反水……”乌解压低声音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