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极殿出来,已经中午时分,长安城内下起了小雨。
许不令走出宫门,让在外等候的岳九楼去和关鸿业联络,他独自牵着马前往大业坊。
来太极殿面圣,说白了也只是走个流程,宋暨心里有再多想法,也不可能对他说什么;他对宋暨有再多不满,也不会在此时和宋暨反脸;朝会上只聊了公事,除此之外半句话都没多说。
至于五万西凉军,宋暨会怎么安排,萧绮也早就预料到了。宋暨只想要兵不想要将,又没法把许家踢开,才让尚未掌权的许不令带兵;给的官职是虚职没有实权,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得听关鸿业的安排,不能脱离朝廷掌控擅自用兵。
许不令对此也没说什么,毕竟他若是上来就独掌兵权,整合了关中二十万府兵、民兵,那估计也不用平叛了,回头和西北的肃王一起包长安的饺子,手握四十万大军,直接登基即可。
不过把西凉军交给关鸿业指挥,肯定不是长久之计,话语权是打出来的,许不令还得在平叛的战场中,想办法树立威信,把关鸿业压下去,然后才能和朝廷摊牌要兵权,现在一仗没打就想着独揽大权,也不现实。
驾马来到大业坊的状元街,许不令先去仙芝斋,给船上的姑娘每个人都挑了几样胭脂,然后便来到了孙家铺子,想着打上一壶断玉烧,解救肚子里都快饿死的酒虫。
青石小巷中,细密雨珠自伞骨滑下,落在青石地砖上,马蹄铁发出清脆的‘踏踏——’响声。
来这世道这么久,许不令走过最多次数的路,除开宝宝的水路和旱路,恐怕就是这条小巷了。
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偶尔还能遇见似曾相识的酒客?其实若是真有机会的话,许不令更想呆在这里?能安安稳稳与世无争?谁又想在外劳苦奔波。
遥遥看见巷子深处的老酒肆,许不令露出几分笑容?正想着该怎么和孙掌柜打招呼,忽然瞧见一个小姑娘从酒肆里跑了出来?附身拿起小伞?正好望向这边。
四目相对,曾经只是萍水相逢,时间相隔遥远,两人却都没有忘记对方。
“小桃花?”
“大哥哥!”
酒肆外?小桃花脸色的伤感一瞬间变成了惊喜?连雨伞都不拿了,一手抱着包裹,一手遮在头顶,快步跑向了巷子口。
左清秋撑着油纸伞,回过头来?瞧见那匹很醒目的追风马,眼神不易察觉的凝了下?转身跟在了小桃花身后,步伐平稳?油纸伞遮在小桃花头顶,滴水不漏。
许不令松开缰绳?撑着伞快步上前?瞧见这一幕?眼中稍感意外,多留意了那撑伞的中年男子一眼,便又看向了羊角辫姑娘:
“小桃花,你还在长安城呀?”
小桃花踩着绣鞋,跑过青石小巷,来到许不令的跟前,眉眼弯弯笑道:
“我前几天才过来,以前都在外面到处跑。上次收了大哥哥银子,说是让吴伯伯给你算命,结果……结果……”
小桃花看了看怀里的长条包裹,眼神又黯了些。
许不令目光随之下移,瞧见露出来的半截枪杆,眉头微微皱了下。江湖上用铁做枪杆的很少,他遇见小桃花的那晚,在仁义堂中被魁寿街李家算计,当时便有个用铁枪的汉子……
稍作联想,许不令便拼凑出了前因后果,明白第二天去找小桃花,小桃花为什么不在了。
不过当晚李家收买高手意图伏杀他,他虽然和在场几人起了冲突,但铁枪薛义和吴忧仗着武艺高强杀了出去,后面的事儿都是狼卫处理的,按江湖规矩算也和他没啥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