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雪原折返,已经到了深夜。
马鬃岭在北齐境内,大闹一场不可能光明正大就地住下。许不令和陈思凝回到镇子上后,一行人便离开了马鬃岭。
离开之前,许不令还特地把镇上族老找了出来,给了一笔抚恤银子,用来安置被打砸了房舍的百姓。
这只是个小细节,有些多此一举,却不能忽略,因为这是侠与匪的区别。
无论王道还是侠道,都不该把‘快意恩仇’,建立在无关之人的痛苦之上。
记得这点是‘江湖’,忘了这点,那就是彻彻底底的‘乱世’。
离开马鬃岭,往南方移动,沿途遮掩行迹,在凌晨时分来到了扶风岗,在镇子里找到了一家小饭馆。
许不令开了个没法拒绝的价格,连后宅的院子一起买下,一行七人在其中住了下来,又找来了镇子上的大夫。
在马鬃镇一番苦战,厉寒生和祝六又受了重伤,连开口说话的余力都没有,下马后便进了房间,让大夫缝合伤口。北疆陈冲没咋出力,负责在外放哨。
许不令虽然没受伤,但身体消耗巨大,和祝六他们打了声招呼,便走出了房间。
小饭馆的后院比较简陋,不过今天就是大年三十,收拾得十分干净。房檐下挂着熏肉、腊肠等年货,杀好的过年猪挂在厨房里,院子里烧着火盆,旁边放着板凳和简单的吃食。
崔小婉身体比较虚,半道上撑不住睡着了,已经送回了房间里。陈思凝和祝满枝肯定没心思睡觉,此时都坐在后院的篝火旁,关注着亮着灯火的侧屋。
两条小蛇这几天被冻惨了,又不能冬眠,并排缩在火盆的旁边取暖,陈思凝怕小蛇被烤熟,还不时翻个面离远些。小麻雀胖嘟嘟看似不怕冷,但能暖和些也不会自讨苦吃,缩在了陈思凝的衣襟里面,只露出个小脑袋。
祝满枝担忧爹爹的伤势,哭了一晚上,大眼睛到现在还是红的,瞧见许不令走过来,小声道:
“许公子,你没事吧?”
声音细软,带着委屈和后怕,与其说是关心许不令,更像是向情郎倾诉。
许不令在祝满枝跟前坐下,搂住她的肩膀,含笑道:
“我能有什么事。你爹受了些内伤,看起来比较重,但当代武魁体魄强横,实际影响也不大,休息一段时间就好。天都快亮了,早点回房睡觉吧。”
祝满枝知道等在这里没意义,反而打扰爹爹和许不令的休息,抿嘴点了点头。
陈思凝跟着熬了一晚上,三个江湖巨擘她不好搭话,满枝神情低落也不好瞎扯,坐在旁边其实憋得有点心慌。此时许不令开了口,她便拉着满枝的手站起了身:
“许公子,你也早点休息,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叫我一声即可。”
“早点休息吧,我就累了点,其他没啥。”
许不令把两条睡着的小蛇拿起了,送进了房间内的保温箱里,道了声晚安后,从外面关上了房门。
饭馆后院不大,加起来也就三间睡房。许不令确实有点困乏了,本想在火盆旁坐着将就一晚,不过有点担心小婉的身体,想了想还是走进了西边的房屋。
西边的小房间,本是饭馆掌柜闺女的屋子,不算大,只有一张小床,里面放着些寻常少女喜欢的物件,房门打开,灯火已经熄了,空气中带着缕缕幽香。
里侧的绣床旁边,女子的裙装整整齐齐叠着放在凳子上,方方正正和豆腐块似的,很有崔小婉的风格,连狐裘都一丝不苟地挂在架子上。
许不令轻手轻脚走到床榻边,挑起幔帐看了眼。
幔帐之间,崔小婉并未睡着,也可能是已经醒了,侧躺在枕头上,眸子里带着几分光泽,目不转睛望着许不令。
“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担心你嘛。”
声音甜腻,却没有太多肉麻的味道,只是把心里话说出来而已。
许不令勾起嘴角笑了下,在被褥旁坐下,抬手摸了摸崔小婉的额头。
崔小婉没有躲闪抬手,把被褥挑开了些,露出下方淡青色的肚兜,雪腻圆弧若隐若现,景色分外撩人。她拍了拍身前的被窝:
“我暖热乎了,你就睡这里吧。”
“……”
许不令轻轻吸了口气,转眼看向对面,有点心虚。
毕竟两个岳父还在院子对面躺着,都是宗师级的高手,六识之敏锐比他差不了多少。
崔小婉看出许不令在担心什么,没有再出声,只是勾了勾纤细手指,眼神忽闪,意思明显是‘别出声就行了嘛’。
许不令迟疑了下,终是没抗住小婉的勾引,解开外袍,小心翼翼躺进了被窝里。
崔小婉暖了小半晚上,被褥里很热乎,还有个身轻体柔的大暖瓶在身边,感觉确实很享受,舒服得许不令甚至有点负罪感。
崔小婉虽然路上没说什么,但心里面哪里不担心许不令的安危。她抬起手来,绕到许不令的另一侧,把被褥掖紧了些,肚兜也压在了许不令的胸口。
“……”
许不令眨了眨眼睛,方才还挺困乏的,不知为何,现在又开始精力饱满了,感觉能和左清秋再战三百回合都不累。
轻柔呼吸喷在脖子上,丝丝缕缕的秀发摩擦脸颊,许不令手指动了动,小声道:
“婉婉,你……你别这样。”
??
崔小婉还真没刻意勾引许不令,天生丽质罢了,她重新躺好,摸到许不令抱着纱布的右手,贴耳柔声细语:
“什么婉婉,好难听,还不如小白呢。手还疼嘛?”
许不令别说疼了,连疲惫感都不知忘哪儿去了。他手背轻轻磨蹭着‘小白’,呼吸时急时缓:
“疼倒是不疼,就是这样下去,估计会走火入魔。”
“放松点嘛。”
崔小婉抱着许不令的胳膊,凝望他的侧脸,想了想:
“我不喜欢打打杀杀,一眨眼人就死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怕你以后也出了事。母后和我,还有红鸾她们,心里只有你一个。伤在你身上,你是不怕疼,疼在我们心里知道吗?”
话语轻柔中带着几分教训,可能面对受伤的丈夫,妻子都会说这番话。但话语再老套,其中万千情谊,照样触动人心。
许不令摇了摇头:“我也不想打杀杀,事情没办完,坐在这个位置有时候没办法。”
说话间,许不令手指微动,从亵裤的边缘,偷偷溜了进去。
崔小婉微微眯眼,发出些许若有若无的轻喃,却没有动,只是盯着许不令的侧脸:
“没办法就想办法,反正你不能死了……”
话语只持续了两句,便弱了下来,可能是身体上从未有过的不适,让崔小婉开不了口了。
许不令手指陷入光洁无痕的肌肤里,心跳又快了些许,偏头看着水汪汪的双眸,柔声道:
“很难受吗?”
“你还好意思问……你还是摸着我的良心说话算了。”
“胳膊有点酸,抬起来不方便,就这样吧。”
“……”
崔小婉抿了抿嘴,也不说话了,闭上眼睛靠在许不令的肩膀上。
稍微静默了片刻,许不令一直不停手。崔小婉想了想,又抬起纤手,在被褥里面摸索了下。
“婉婉,你做什么?”
“别叫我婉婉,难听死了。你摸得,婶婶摸不得?”
“摸得摸得……嘶——拔草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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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我往大半天,终究是许不令先缴了械。
凌晨睡下,随着天色大亮,小镇上响起了鞭炮声,还有孩童在关门的饭馆周边跑动,甚至能听到几声‘恭喜发财’的声音。
许不令稍微眯了会儿就爬了起来,坐在已经快灭了的火盆旁边盘坐调养,右手上的纱布湿透了,还换了个新的。
陈思凝和满枝根本没什么睡意,见他起了床,便也跟着起来了,跑到厨房里做起了团年饭。隐隐还能听到小声交谈:
“满枝,我们做什么菜?”
“我想嗦粉。”
“我也想,这大草原旁边,找不到螺蛳。你不是会炖王八嘛,我看那边养了几只王八……”
“你别提王八了,让我爹听到,非得笑话我……”
“我们上次出关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爹,当时不认识。他肯定知道,你说他掉不起来王八的事儿。”
“啊?!”
……
叽叽喳喳,怕吵醒伤员声音压得很低,不过一直没停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