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贞吉想了想,转身回了刚才的摊子蹲下来问:“今日二月二春耕节,老者不下田耕作吗?”
田三的儿子瞥了眼赵贞吉,在心里嘀咕,还长者……看你这模样还未必有老爹岁数大呢!
田三咧嘴露出缺了三颗牙的嘴,“来得及,来得及,今年日子好过,卖了这只麂子,回去还能多弄点桑苗。”
“桑苗?”赵贞吉眉头一皱,“不种稻谷吗?”
“种稻谷划不来啊。”田三哀叹一声,“几年前家里田亩种植桑树、棉花,可惜这几年日子不太平,倭寇时常来萧山劫掠,桑叶、棉花都卖不出去,又不能果腹……最终只能砍了改种稻谷。”
说到这田三眼中泪光闪烁,当年砍了桑树,一家人都在嚎啕大哭。
“种稻谷最多只是饿不死。”一旁田三的儿子牢骚道:“还有提编……过年别说添置几件衣衫,就是平日里盐油都舍不得用!”
“谷贱伤农?”黄师爷低声嘀咕了声。
“不过今年日子好过了。”田三用黑漆漆的手背蹭了蹭眼角,笑道:“好些人来村里收桑叶、棉花,今年家中又佃了几亩地,全都种上桑树和棉花,还准备养蚕,蚕茧卖出去又是一笔。”
赵贞吉眉头一皱,如若东南农户尽皆如此,粮食将成为一个大问题。
黄师爷是浙江本地人,追问道:“桑苗、棉种可不便宜,老者能买多少?幼蚕更不是哪儿都有的卖的。”
“用不着买。”田三的儿子抢着说:“专门有人赊给我们,不过蚕茧也只能卖给他们。”
“就你知道!”田三不乐意的训了句。
“爹爹,要不是儿子在镇海听人说能赊幼蚕,你在村子里还不知道呢。”
“镇海?”黄师爷饶有兴致的问道:“你去了镇海?贩货吗?听说那儿现在设市通商,好热闹。”
田三和他儿子齐齐摇头,异口同声道:“官府征徭役去修路的。”
“不过不是一批,小老儿是去年六月份,他是去年十月份。”田三啧啧道:“徭役几年轮一次,哪次不是自备干粮,万一病倒了那十有八九要客死异乡,但这次……听都没听说过啊!”
黄师爷偏头看了眼赵贞吉,笑吟吟的捧上几句,又将地上的竹笋都包圆了,田三这才接着往下说。
“每日都是精米,两日有一顿鱼肉,虽然干活累,但吃的好,也没人责骂……”
“谁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