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当龙泉公之赞。”
林烃恭恭敬敬,而钱渊神色淡淡,只道:“罢了,钱家护卫随钱某征战多年,庇护百姓何止千万,你也不过只是其中一人而已。”
梁生笑着说:“林公子马上就要上京赶考,正好随园……”
话说到一半,钱渊微微偏头,在如利剑一般的眼神下,梁生的话戛然而止。
“论冲锋陷阵,你梁生就算在东南诸军之中,亦属翘楚,但就是不爱动脑子。”钱渊端起茶盏抿了口,看向林烃,“不过也难怪,他是台州黄岩县人,嘉靖三十五年才投入钱某门下,长水镇、桐乡、山阴会稽、上虞诸战均立下军功,如若肯随军,如今一个游击将军应该不难。”
梁生没有听懂,但聪慧的林烃听懂了,梁生投入钱渊门下时间不长,最重要的是没有在京中待过。
三年前,林烃的父亲林庭机起复南京国子监祭酒,就是李默举荐的,如今,林庭机调任北京礼部侍郎,怎么会让儿子入随园呢。
“这些年北上南下,所见所闻……嘿嘿,最恨党争。”钱渊感慨道:“但身处漩涡之中,纵使心中无垢,一心为公,也不得不卷入其中,在他人看来,钱某以随园、镇海聚人,亦是党争。”
“龙泉公过谦了。”林烃正色拱手道:“嘉靖三十六年初,兄长在家信中提及,钱龙泉抛却庶吉士,转都察院南下击倭,堪称气节无双。”
钱渊想了想,“你兄长林贞恒是嘉靖二十六年进士……嘿嘿,嘉靖二十六年进士,嘉靖二十六年进士!”
前世钱渊就知道嘉靖二十六年进士人才济济,但除了那些熟悉的名字之外,这一世他还认识了吴百朋、胡正蒙、林贞恒、陆光祖,的确是人才济济。
“气节无双……”钱渊笑了笑,“只怕李时言不会这么想,对于钱某,他恨之入骨。”
林烃一时无语,李默的确恨钱渊入骨。
钱渊几次坏了李默的事,当年为了选庶吉士,李默与严嵩、徐阶争执,都闹到嘉靖帝面前了。
当然了,如今的他最恨的却不是钱渊,甚至不是严嵩,有个锦衣卫指挥使的学生,李默的消息还算灵通。
“所以钱某最厌党争,只为倒严,严分宜、徐华亭、李时言均将东南战局作为战场,谁去管镇无人烟,村无犬吠,路旁尸骨,水深火热。”
“其实李公亦赞龙泉公,若无吴中丞、俞总兵、戚参将,福建几近失陷贼手。”林烃解释道:“去年九月,贼兵围瓯宁,便是戚参将率兵解围。”
“李时言其人,以气自豪,说得难听点,就是性子太犟,哪里会赞钱某一字。”钱渊眯着眼问:“李时言罢官多年,林家与其尚有往来?”
“此番得梁兄弟所救,便是从瓯宁归乡途中。”林烃犹豫了下,低声道:“李公只言,招抚汪直,唯恐留下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