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海。
从去年的下半年就开始准备,钱渊知道计划不会那么顺利,但也没想到如此曲折离奇,从欧阳氏病逝到严世蕃拒绝离京,再到这次的科场舞弊案,钱渊不太清楚原时空有没有这么一遭。
确实有这么一遭,历史上弹劾董份的是如今巡按江西的耿定向,同样也是徐阶门下,从这个角度来看,徐阶早就将严党科场舞弊一事握在手心,只在等待时机。
钱渊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到三月底还没动身,要不是这场科场舞弊案,说不定都要拖到下半年了。
亲自将很久没有用过的苗刀悬挂在腰间,钱渊有些出神,南下三年,有出生入死,有力挽狂澜,有并肩而战,有纵酒高歌,亦有满脸泪痕、伤心欲绝……
一个个鲜活的面孔在脑海中逐一闪过,有活的,有死的,有残的,有离开的,有留下的……
钱渊的眼神渐渐坚定起来,无论如何,自己做到了……至少做到了一半。
接下来,自己将用自己的余生去维护这一切,让这小小萌芽尽快茁壮起来。
孤零零一个人的努力,能够让这个时代发生一点点的偏移,至于能走到什么高度,需要之后几代人,甚至十几代人的努力。
钱渊不知道自己究竟改变了多少,但他相信,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起点位置一点点的偏移,能够影响很久很久的未来,至少,至少不会比原时空更差。
“怎么又挂起这柄苗刀了?”在外面指挥丫鬟收拾东西的小七走进书房,“上次侯涛山一战后,不是说刀身裂开了吗?”
钱渊握住刀柄微微用力抽出刀身,再无昔日锋芒,镇海临近甬江,又在出海口,潮气颇重,使刀身暗哑无光。
“就要走了……”钱渊突然笑道:“放到后世,浙江巡按钱渊亲佩苗刀,应该也能卖不少钱吧?”
小七嗤之以鼻,“就这破烂能卖几个钱,倒是那柄剑品相好呢。”
钱渊顺着妻子的视线看见墙上挂着那柄宝剑,笑道:“那是裕王所赠……嘿嘿,史书上说裕王登基后缠绵后宫,朝政尽皆托付外朝……龙生龙凤生凤啊。”
徐渭信里已经说得清清楚楚,高拱颇有忌惮之心,宁可接纳张居正,也要将随园排斥在外……高拱下一步就是礼部尚书,然后入阁,如此忌惮,无非就是裕王对钱渊的信重,而这柄剑就是明证。
“包起来吧。”钱渊从墙上取出一柄比苗刀更破的长剑,“也包起来,都带回京中。”
小七记得这柄剑,曾经挂在随园书房内,被丈夫视若珍宝,她曾不止一两次看见丈夫站在墙边,久久凝视这柄破烂长剑,甚至眼中泪光盈盈。
寻了块丝绸将两柄剑包起来,小七随口问:“这次回京,对那边什么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