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汝谅开始琢磨要不要做一份假账……反正这事儿是板上钉钉的,也不算冤枉了他胡汝贞。
这种模式……是明朝特有的政治生态,科道言官风闻奏事,说你有罪那就有罪,没罪我们不会弹劾你,弹劾了那你就是有罪!
相当多的官员就是因此断绝仕途,暗中大骂那群科道言官都是疯狗……比较典型的就是胡宗宪的幕僚茅坤,当年击败瑶民叛军被誉为奇才,结果就是被科道言官弹劾擅杀,最终不得不自请致仕。
而且胡宗宪那厮还不仅仅是风闻,所有人都确定,就连嘉靖帝都能肯定,胡宗宪必定贿赂严世蕃……没办法,严世蕃这厮不收银子不办事的。
一直到正月十五,候汝谅无奈的暂时结束了查账,恰逢今日元宵,他和张师爷两人出了衙门。
这两年浙江风调雨顺,更兼海贸旺盛,杭州是南北大运河的起点,又有钱塘江往徽州直通武汉,成了沿海除了镇海之外最旺盛的货物集散中心。
民间少了愁苦,多了欢笑,大盏的彩灯随处可见,穿着新衣的孩童手提小巧灯笼在人群中来回穿梭。
这是辽东苦寒之地从未见过的盛况,候汝谅再往前走,大户人家门口,多搭建令人眼花缭乱的灯棚,甚至还有不止一座鳌山。
张师爷好奇的看着不远处的鳌山,“这是谁家?弄璋弄瓦?”
这座鳌山上多绘画着各式孩童模样的图案,百婴图笔致工丽,戏婴图上两个婴儿扑蝶嬉戏,饶有情趣。
“好大的手笔。”候汝谅虽是山西人,但幼年随父在南京,通晓音律书画,登时来了兴致,“均非寻常画家能为。”
张师爷往前走了几步,眯眼细看,不禁诧异道:“这是谁家……居然连个匾额都没有。”
候汝谅跟着上前,看到这一幕也觉得有点古怪,十几个穿着只能算是干净的中年汉子站在门口,不停有人上前恭贺,身后的随从们将大包小包的礼物拎进去,汉子们纷纷推辞,门口处挤成一团。
走的略近一点,候汝谅瞳孔微缩,那十几个汉子多是手足残缺之辈,张师爷脱口而出,“难道是倭……海商?”
一旁站着的一个中年胖子奇怪的转头看来,“两位不是浙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