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富笑道:“那是自然。”
从县衙里出来,苏油便问:“怎么回事儿?张学士是出了名的明白人,怎么变得如此糊涂了?”
石富背着手摇头赞叹:“所以人家能当学士呢,这箭必须得定在这个价,周围弓箭坊方才有活路,此为其一;此番课务,主要为汰换川中四路武库,如果价格过低,汴京那边要是觉得有搞头,那川中一支箭都留不下,此为其二;大宋防务重点,是北方和西北,这才是张学士让转运司汰换武库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给朝中那帮只会校阅的花花部队增光添彩用的。”
苏油明白了,果然是计相出身,惯于用经济手段解决政治问题,通过抬高价格这种办法,将箭留在四川,之后辐射西北,最后才考虑汴京。
很合理,不过在很多大宋迂夫子的眼里,怕是要落个目无君父的罪名,因此只能做不能说。
至于这多出来的这点零头,你好我好大家好,就是打点费用了。
石富转身,对苏油说道:“我石家武勋出身,世世代代,和大宋武备哪里就真脱得干净干系?石家弟子,既要在战场上一刀刀拼杀,还要遭忌讳侧眼,永远出不了头,用你的话说,那叫高风险,低收益。”
“如今有了这个契机,转入军器生产,我石家弟子的性命,算是真正保住了。明润,此等大恩,当受老夫一礼。”
苏油赶紧跳到一边:“别别,怎么越说越玄?事情还能和这个扯上关系?”
石富笑道:“说你聪明吧,那是真聪明,可有时候怎么就转不过弯来呢?你若是官家,能放任一个世家,既在军队中有基础,又掌握着厉害军器的生产?从此后,只要我石家不断搞出好军器,石家弟子,便会一步步从战场上脱身出来。”
“虽然这样对军中的影响隔了一层,可是主从关系变了啊!从以前石家求军方照顾儿郎,变成了军方求石家提供精品,哈哈哈哈……走,回去喝酒!今日老夫要大醉一场!”
苏油呆呆地跟在后边,老子就说石家怎么对我这么上心,原来是早就琢磨透了!
妖孽!全都是妖孽!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
新式箭支的制造,对可龙里的技术储备来说,已经没什么难点了。
箭杆就是用的井上搭建井架和井道剩下的的废料。
竹筒剖成竹条,然后用砂轮机打去皮和芯,只留竹肉。
将竹肉条变成圆竹棍,那是早在土地庙就已经成熟的工艺,建房,造竹家具用的竹钉子,就是在带刀片的凳子上拉出来的。
如今统一调整了规格,工具交给可龙里的各家各户,农闲时节正好做工,而且男女老幼都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