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冯家是苏油亲抓的农事,三十亩麦子,足足收了一万七千斤。
蔡确听闻后,亲自来到龙首村,指了一块田,从收割到过称全程监督,最后称出数字一下就跪了。
疯了一般打马回衙,上奏祥瑞。
今年朝廷免了渭州的钱粮,和往年不一样,这些实打实全都是家里边的收成。
冯里正对眉山人种地的本事儿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如今他是真有给苏油立生祠的心。
看着新妇在院子里一边拿拿耙子耙晒麦子,一边喜滋滋地和妯娌商量下次工作队来要扯点花布,就对边上一起喝茶的李老栓说道:“老哥你看,家里女人就是上不得台面,这才一好过点,立马就想着花钱,须知存财有如针挑土,花钱好比水冲沙啊。”
李老栓一身细麻短打,穿得比冯里正还要埋汰:“这才哪儿到哪儿?我家那俩忤逆,连种地都瞧不上了……再说了,一万多斤麦子打底,扯几尺布换身衣裳,有什么打紧的?”
冯里正摸着家中唯一值钱的大石头碾子:“郎君怎么还不来?他不是说喜欢吃面?快来啊,来了我给他做碾子新麦细面!”
李老栓笑道:“前两天见你洗刷这碾子来着,现在村里不是有磨坊了吗?这玩意儿也就是摆设。”
冯里正也笑:“村里家家收成都不错,如今磨坊可不得闲。过两天麦子干了,家里有碾子的,就先凑合着用,把磨坊给没碾子的人家使!”
李老栓就对着冯里正拱手:“无怪少爷高看龙首村一眼,为的就是这份厚人情!”
冯里正满意地看着坝子上一地的金黄麦粒:“几十头羊,四头猪,三头牛,万多斤麦子……这好日子过得,怎么心里边有些害怕呢?”
“老哥,你是探花郎的长辈,能不能给打听个实话?听闻环庆那边,干仗干得厉害?”
说起这个李老栓也皱眉:“是啊……少爷不来,多半也是为了这个。对了,叫村里郎君赶紧学会用风车簸子,这精面紧着队伍后生们先用,我们这些人,就吃粗一些的,麸皮喂牲口。这打仗打的就是肚子,还有,面条作坊也得弄起来,陕西军多,这些可都是好买卖。”
冯里正噗嗤一笑:“你们蜀中人真是精贵,老哥我跟你说,这在探花郎治下,方才算得上好买卖,要是换别的官,我宁愿吃麦饭!”
李老栓讶异道:“随什么?发面馒头跟面条,不比麦饭好吃?”
冯里正喟然道:“好吃是好吃,就是怕课务下来,要了老命啊……”
李老栓也反应了过来:“唉……这蜀中的制度,朝廷怎么就不知道学学呢?明明可以吃白面,愣生生被逼着吃麦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