谅祚猛然从床上惊醒:“别杀我……别杀我……”
梁皇后在旁边伺候着,赶紧安慰道:“兀卒又梦到了贱人了?要不要我宣吉多大师来,再给兀卒念念经文?”
红衣大和尚吉多坚赞,如今在夏国讲经说法,声誉崇高。
谅祚自南征回来,就开始出现不适,先是头晕,失眠,之后肌肉无力,麻痹,再后来恶心,高热,烦躁,如癫痫那样抽搐,如今常常精神发作,或者陷入昏迷。
诸方医治无效,唯有吉多坚赞入内诵经后,会好转一阵,然后重新变得严重。
于是批阅奏章,处置国事,都落到了梁皇后和其兄梁乙埋的肩上。
谅祚惨然一笑,露出齿龈间蓝黑色的铅线:“皇后,我怕是……”
梁皇后打断了他,对内侍喊道:“水!去叫吉多大师进宫,替兀卒施法镇魇!”
一位侍女上前,从装饰着精美珊瑚,绿松,蜜蜡,镀着金银,雕饰精美细腻的铅锡合金九龙宝瓶里倒出清水。
谅祚被皇后侍候着用了饮水,怔怔地看着她手里精致的龙杯:“宋人的东西,当真精致……”
梁皇后轻轻一笑:“也是兀卒洪福齐天,屹多埋费了好大功夫,才从宋国劫到了一纲皇贡,里面最好的物事,就是这套九龙金杯。”
“不过器用就是器用,有朝一日,兀卒宣兵十万,直抵汴京,这样的东西,还不是应有尽有?”
谅祚拉着梁皇后的手:“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党项人改行汉制之事,要尽快完成……景洵呢?近日怎么不见他来探视?”
梁皇后说道:“景大夫去视察冬麦了,要明年三月方才能回来,兄长早就禀告过兀卒,怎么又忘了?”
谅祚眼睛有些失神:“是吗?我记忆出问题了……”
梁皇后说道:“那就多休息,别老想着国事伤神……”
这时吉多坚赞来到御榻前,对两人施礼。
谅祚喃喃地说道:“吉多大师,给我颂颂祖音吧,党项人的史诗,我还没听完呢……”
吉多坚赞躬身领命,盘坐下来,取出法螺和铜铃,准备念诵。
谅祚却又抬手:“皇后,刚刚那杯子……”
梁皇后问道:“怎么了?”
谅祚停了一下:“……有些暗淡了,让内侍们擦拭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