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放下小船,让测量小分队下水测量,约好最终在瀛洲集合。
司马光在阅读各地送来的水文资料和邸报,见苏油安排得井井有条,表示赞叹,说道:“那个王广廉,不及乃兄,更不及明润你。内中热于仕途,明润为何与他说了不少好话?”
苏油说道:“要共克时艰,便要用上所有能用的力量,同舟共济之时,没法挑三拣四。”
“只要措施得以展布,能多救一些难民,几句好话算得什么?学士如何对他评价不高?”
司马光说道:“老夫自有察人之术,王广廉听闻你有所建议,当时表情有些不预;待得听闻是富相公之术,颜面便有些回转;等到听闻你我会与他奏功,立时精神振奋。呵呵呵,这样的人……”
苏油就有些奇怪了:“那学士为何不知我也是热于仕途呢?”
司马光哈哈大笑:“苏明润热于仕途,才是最大的笑话。老夫与你相处多日,知道你看似按部就班,其实忧急如炉。同样也能看出你的努力,是实实在在为了大宋子民,绝不是为了仕途。”
“从蜀中开始,你一路施为,夔州,渭州,嶲州,到现在作监,难道都是好去处?你怕是国朝最倒霉的探花了,难道从没觉察过?”
苏油仔细一想,靠!还真是如此!加上现在的河务考察,老子妥妥的大宋最悲催探花!
司马光满意地看着苏油目瞪口呆的样子:“以富相公,欧阳永叔,张方平,赵抃对你的欣赏,他们在朝中的时候,你要是为了仕途考虑,活动一个翰林承旨的清贵职务,还不是轻轻松松?”
“可你想都没有想过要这样做,而老夫欣赏你的,就是这个想都没想过!”
“数日之前,孙能来请教《汉书》,说道你曾经跟他说自己有老头缘是吧?”
苏油不认账:“这小子就知道瞎说!”
司马光笑道:“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老头老太太们,都有一套自己的察人之术,早在朝堂上练就一双火眼金睛,明白了不?”
明白了,说到底就是我才是真正的好人呗!
司马光拿起邸报:“滕甫也到了,知道百姓不敢回家,便住进官府,独卧屋下,曰:‘民恃吾以生,屋摧民死,吾当以身同之。’民始归安其室。都不容易啊……”
苏油说道:“这才刚刚开始,接下来葬死者,食饥者,除田税,察惰吏,修堤防,缮甲兵,督盗贼,怕是更加不容易。”
……
一路的惨况触目惊心,河道上不时便飘着人畜尸体,一些回水潦荡之处,尸体聚集在一处,不下数十,其状不堪言。
现在的河道之下,往往就是道路,村庄,良田。不少冲垮的屋舍还有残余的柱子,墙壁,就立在河中,如同绝望的雕像,看着船队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