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目的,不是要人人科举,变成人才,而是要普及教育,提高识字率,使人具备自学的能力。
有了这个能力,好学者自然可以精进,成为国家的栋梁。
驽钝者也能读懂国家条令,遵法守礼。
人非生而知之者。
夫子的伟大,是让庶人得到了问礼的机会;学校的伟大,是让天下人都得到了学习的机会!
这就是功利之别。
虽杂役工坊,其中也有大道理存在。然而数千年没有从中提取出大道之理,致用之学,是什么原因?而臣只是小小注力其间,便发掘出一堆学问,这又是什么原因?
其实这就是臣两者粗通,能够找到合理的表述方式,将工匠们心领神会却不能言说的道理,经过搜集整理,提炼出来了而已。
设若大匠们也义理精通,文字扎实,这些事情,千年前的鲁班墨翟就能够做好,何必等到今天?
所以百年大计,教育为本,不为近利,只为远功。
世上多有聪明而不得学者,学校,就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陛下和诸公认为我说的不对,那明年朝廷明算科举事,敢不敢让眉山理工学校初三五班的孩子们,来汴京与各路士子们同场竞技?!
赵顼拿到奏疏,对这件事情还相当有兴趣,将苏油的奏报特意挑出来给王安石和赵抃看:“王公,赵公,苏油此议,可行不可行?”
王安石一脑门子黑线:“胡闹!苏明润前头句句在理,到最后简直是胡闹,还是得到一榜探花之后,再不读书的缘故!”
赵老头最听不得别人说苏油坏话:“介甫此言失矣,苏明润仁性天生,老夫未闻皋、夔、稷、契之时,有何书可读!”
王安石顿时哑然。
赵顼问道:“那赵公认为,苏油此议可行?”
赵老头却立刻翻脸,骂道:“当然是胡闹!”
赵顼傻了,那你刚刚还怼得王安石哑口无言?
赵抃这才反应过来:“哦……这个……陛下,毕竟国朝华选,总要给士子们留些体面……”
王安石问道:“什么意思?你是说,明算科举子,考不过眉山学校出来的孩子?”
赵抃呵呵笑道:“十多年之前,苏油和石薇九岁,第一次见张安道时,小石薇就提到一道算术题,三个五一个一,每个数字加减乘除只能使用一次,最后要得到二十四这个数。以张安道的聪明,花了一个晚上,愣是没算出来。”
王安石有些讶然:“这个很难吗?”
赵顼心有余悸:“想起来了,理工的确很可怕的,我第一次接触理工,是用尺规将一个圆五等分……”
说完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王安石更加觉得匪夷所思:“这个也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