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惠卿走着眉头:“明算科题目与这些衙门加减乘除不同,倒是问题不大。不过陛下,各地士子没有经过理工之法的培育,这样做,也是有些不公啊。”
苏油顿时不服:“程家印书坊里,《算术初步》,《几何初步》,《符图分拣》,《历代算经考》,《九章衍迹》,《缀术宗详》,林林总总诸多算术书籍,深浅难度的都有,全摆在那里积灰了!”
“自己学问不精,反过来怪我出题太难?!人家皇室宗亲怎么就都会?难道个个都绝顶聪明?”
转头对赵顼拱手:“陛下,这都要击登闻鼓,臣,臣实在是冤枉啊——”
赵顼真的很生气,不过如今生气的对象已经转移了:“不学无术之辈,还好意思玷污朝廷俸禄!回去通通发落了!”
吕惠卿拱手道:“陛下,此事尚未完全明白,这些都是我们在猜测而已。”
赵顼依然怒气不已:“登闻鼓乃鸣冤之器,太祖有制,登闻鼓响,皇帝必须停下一切公务,立即审案,岂可胡乱敲击?”
吕惠卿从容言道:“太祖之时,有汴京市民牟晖击鼓,太祖亲自召见,询问之后,却是因丢失了一头猪,情急找皇帝哭诉。”
苏油都傻了,他印象中凡是敲登闻鼓的都先抓起来打三十大板才准开口,大宋皇家真的如此亲民?
吕惠卿看苏油的样子,知道他不了解这典故,心中有些小得意:“太祖有些哭笑不得,对大臣说道:‘他猪丢了,我上哪里去找?’不过却并未责备牟晖,而是给了他一千钱。”
“太祖开宝六年,落榜举子徐士廉击登闻鼓,状告本届主考官李昉取舍非当。太祖震怒,依徐士廉的提请,自任考官,于讲武殿重试考生,为‘殿试’之始。”
“太宗淳化三年,因之前总有‘击登闻鼓诉校试不公者’,苏易简受诏主考,不再归邸第,即驰贡院,谢绝请托之嫌,后成定例,名曰‘锁院’。”
“仁宗曾让晏殊等审阅登闻鼓院所进的呈文,却被谏官范讽劝阻:‘非上览决可否,则谁肯向陛下亲言者?’”
“陛下,此皆我朝盛德之事,选举又是取才隆典,尤须慎重,即便明润,亦当是这个意思。”
苏油心中暗赞好你个吕惠卿,也拱手道:“陛下,臣自问心昭日月,不怕质询,总是误会,揭过了就好。”
说完又道:“跟陛下告罪,评卷之后我就撒手了,真不知道皇室宗亲这次考得这么好,足见宗亲里还是有很多人才的,臣给陛下道喜了。”
赵顼转回了脸色:“要真是实情,小妹就是我宗室的大恩人,哈哈哈,当初选她为山长,朕的目光就没错!”